“仟棋，今天的離醞碧茶沒送麼。”
    “小瞳，這裏不是茶店唉。”
    “……所以你快點去送，最近又沒有客人。”
    喂，你的那個“所以”到底是怎麼給我得來的。
    仟棋無奈的眨眨眼，扛著一麻袋茶葉出了門。
    角楓市的下午陽光總是帶點漫不經心的懶散，所以選擇在下午出行的絕大多數都不是本地人。
    走著熟悉的小路來到“漁火卜甸”──估計誰也沒想到吧，這個旅店是卜千瞳和仟棋這兩個身份詭異至極的人開的。前者為占卜小姐，後者是角楓市離醞碧茶茶葉商人。
    剛從後門進入，他不經意的一側頭，就看到前堂站著三人，其中有兩人他都清楚身份。
    不會吧，星家的人來這裏……是來抓小瞳的麼？就因為她那套占卜率極高的“言輪”魔法，就要逼到這樣的境地裏去麼？
    似乎他唯一沒認出來的那位身材最纖柔的少年卻突然轉過了身，眼神銳利尖刻，並不像是表麵上這麼好惹的。
    仟棋打了個冷顫，急忙進貨倉放下茶袋，收了錢後飛一般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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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那三人一會就來，”卜千瞳放下手裏的棋子，優雅的向前一推，讓白色威風的「聖王」斬斷對方「飛獸」的頭顱。
    星卜潼的頭發是妖媚又清純的淡紫色，眼睛是死氣沉沉的暗黑色，麵容成熟，但是語氣有時候淡淡的，有時候卻頑皮的像個孩子──雖然她本來也算個孩子了。
    仟棋挑挑眉，出動黑色的「死神」，跳到緊跟著「聖王」的「軍師」後麵去，幹淨利落的幹掉了三個「聖術使」。
    他們兩人經常玩名為“光暗藏”的棋，這種棋隻有貴族才玩過。
    卜千瞳總是選白色的光明，仟棋總是選黑色的黑暗，仟棋的棋如人名那樣，下的很好，總是讓黑暗戰勝了光明。
    “光暗藏”，白色──聖王，軍師，聖術使，獨角獸，醫者，銀鏘；黑色──魔尊，死神，骷髏，哭屍，飛獸，冥法。他們玩的最終結局，總是死神殺死了聖王，魔尊被獨角獸和銀鏘圍攻而死，聖術使與飛獸和冥法同歸於盡，醫者叛變，光明一方的主旗落在骷髏的手上。整個如戰場的棋盤上隻剩下骷髏們的哭叫，刺耳又悲傷。沒了死神，骷髏要主旗有什麼用呢。
    他們……或許是知道的吧。
    沉默不語的仟棋繼續玩弄著手裏的棋子。
    “……生氣了麼？”卜千瞳突然這麼問道。
    “沒有。”隨著話音結束，最後一顆棋子也落在了棋盤上。
    又是仟棋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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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仟棋就被幹淨利落的敲玻璃門的聲音驚醒了。
    他隨手抓一件衣服披上，走過去放下擋板，用鑰匙開了鎖，後退了幾步。
    門從外麵被推開了。露出一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
    “星……墨鮫。”仟棋怔了一下，馬上往樓上跑，邊跑邊喊道，“小瞳，星家的人來抓你了，趕緊逃！”
    被稱為墨鮫的少年並沒有去抓他，反而是頗為顧忌的望了一眼站在最後麵的那個纖柔少年。
    但他還是被抓住了，是那個……“哼，這不是九日軌殿下麼？”仟棋故意露出了傲慢的表情，抽回自己被抓住的衣角。
    希望能為小瞳多爭取點時間……守雀之神，請保佑我！
    九日軌果真放開了他，卻看向了他的後麵。
    仟棋隨著他的視線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卜千瞳，穿著占卜長袍，站在樓梯口，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您終於來了，軌殿下，我等您已經很久了。”
    九日軌禮貌的鞠了一躬。“卜潼小姐，怎麼說你也曾經算是我的未婚妻，雖然現在已經取消了那個約定，但怎麼說……”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仟棋，“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冒犯了我，也是該付出點代價的吧。”
    在仟棋還未慌張的開口前，卜千瞳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九日軌轉身把站在最後的少年拉了出來，仟棋這才看到那個少年漂亮魅惑的楓色瞳孔，還有柔順服貼的黑發。
    黑發？難道他也是九日家的……可是九日珥已經被夏吹家帶走了，他不會是九日家最小的孩子，跟著前任家主九日深一起失蹤的那個九日……
    “仟棋，帶軌殿下和墨鮫大人去後院喝茶，我帶這位少年去占卜一下。”
    熟知她規矩的仟棋便帶著兩人去後院了，卜千瞳對少年吩咐一句“跟我來”，便帶他上了二樓。
    正對著是一個黑漆漆的櫃子，卜千瞳從裏麵拿出一個十九格的水晶輪盤，安了三個長短不一的指針，最長的那根是耀眼的金色，第二長的那根是暗淡墨黑色，最短那根，是如血一般的赤紅色。
    “你叫什麼名字？”
    “弑羽。”
    “哪兩個字？”
    “弑王，輕羽。”
    卜千瞳意外的看了少年一眼，但馬上掩飾了過去。
    她低頭對著輪盤念起了咒文：
    遙遠之力量，
    言靈的恩澤之光，
    使墜下的升起
    使墮落的重生
    使哭泣的微笑，
    守雀的卡其頓塔，
    佑我之曜，
    淺芒。
    重生之者，
    荊棘，霜凍，鎖鏈，
    背負鮮紅的罪孽，
    帶著陰森的白骨，
    漸慢的心跳，
    注意陰藏的光明，
    留戀遍布的黑暗，
    骷髏唱著讚歌，
    我們的永恒，
    九日，
    默玖。
    是守雀之地，
    高塔的倒吊者，
    塔底是草尖上的縹緲，
    說──
    熠、宥、佧，
    珈、瑪、璦，
    斐、然、諾，
    夫、嚳、挲，
    靨、儇、誄，
    炅、瓿、膂，
    螄！
    ……
    輪盤慢慢的轉動起來，最先移動的是金色指針，倒轉到了標有“挲”的位置，墨黑色指針正轉到了“靨”的位置，最後，赤紅色指針倒轉到了“膂”的位置。
    “倒八，雙四……”卜千瞳皺了皺眉，“還是‘靨膂’這麼可怕的組合。”
    “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麼？”弑羽忍不住開了口。
    “挲在言輪裏是第十二位，本來能躲過一次劫，但是是倒轉第八位，雙四，必死無疑。靨在言輪裏的意思是這個測試的人受到人情劫，膂就是旅途是你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
    “第一個轉折點？”
    “第二個轉折點在哪裏？”
    “那你必須親自找傳說中的守雀之地了。”
    “守雀之地存在麼？”
    “我不知道。”
    “誰知道？”
    “……唔……要聽一個故事麼，關於卡其頓塔和九日家最小的孩子。”
    弑羽沉默了一會，輕輕笑起來：“要。”
    《言輪》·完
    夏蝕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