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嘀…
    按下鬧鍾，我睜開了眼睛，望著精致的天花板，開始計劃今天要做的事情。
    給兒子做早餐，送兒子上學，上班，今天有三個高年級班的課，不能馬虎。哦！對了，還有一個平時很優秀的孩子不知怎麼回事，最近成績下降得很厲害，要和他還有家長談談了…好了，事情很多，日子不會脫軌，還是這樣繼續吧。去叫兒子起床吧。
    揉揉眼睛，向兒子的房間走去。
    “扣扣扣，小瑞，起來了嗎？要上學了！”
    ……
    怎麼回事，兒子平時都不用我叫的，生物鍾很標準的，今天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心一跳，慌張的推開門，就看見兒子坐在床邊縮成了一團。杯子整齊的疊放在旁。
    小瑞一晚沒睡？！！
    “怎麼啦？”小心的走過去，手輕輕的放在了兒子的頭上。
    “你，和爸爸，為什麼要離婚？”
    兒子抬起頭來，眼睛紅腫，眼眶裏似乎還有淚。看來，他已經聽到了昨天我們的談話，也理解離婚將對他的意義。
    我在旁坐了下來，麵對兒子的質問，卻不知能用什麼方式，去告訴他，發生在他生活中的第一件不如意。
    “爸爸走了，是不是永遠不會來了？”眼淚從他小小的臉上滾落，摸著他的頭發的手，輕輕顫抖著，是因為小瑞還是我。
    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孩子一夜沒睡，我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他的情緒。那麼他會怎麼看我這個媽媽還有那個投也不會走掉的爸爸呢？
    心，疼。一陣一陣。
    “我們，媽媽和爸爸可能會分開住一陣子，不過沒關係的，你想去看爸爸，媽媽隨時會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為什麼你們要分開，因為，我這次期末考沒考到第一名嗎…”
    “不…”
    “媽媽，你讓爸爸回來吧，我保證，我保證下次一定考全班第一名，你讓爸爸回來吧！我保證以後乖乖聽話，再也不偷偷的去公園玩了，再也不偷偷玩電腦遊戲了！好不好，媽媽，你讓爸爸回來吧！我會很乖的！媽媽！媽媽！我不要被人說沒爸爸的孩子，媽媽媽媽…”
    “小瑞，小瑞！”把孩子狠狠抱緊著懷裏，第一次感覺無助，這麼無助！我可以獨善其身，自由瀟灑的解決我以後的生活，解釋別人的流言蜚語。可是，小瑞要怎麼辦呢，他的一生還真長，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在他的心裏留下這致命的陰影。
    “小瑞，聽媽媽說，”捧住兒子笑臉，一字一句都是絕望，“媽媽會讓爸爸回來的，但是媽媽需要一些時間，這段時間，你要乖乖聽話，乖乖上學，好嗎？”
    “恩！”
    “好，那我們趕緊洗口刷牙，你去上學，我去上班，那…”
    “那爸爸就會回來，是不是！？”
    “…是。”
    是的，他必須回來，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們孩子的爸爸，有什麼理由不會來！
    秦琴不在了，我已經嫁給了他。任何回憶和情緣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了結了，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怎麼能因為十年前早已經塵埃落定的事再來傷懷追悔，毀掉現在的寧靜。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為了孩子，所以絕對不可以！
    送兒子去了學校，打了電話向單位請了假，接著就是找到老公好好談談。
    ……………………………………………………………………………………………………。
    去了秦琴的墓。那兒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果然，他在這裏。
    兩人，站在秦琴麵前，各自無語。
    寂寞，原來不是一天養成的東西。
    隔離，在長久的清水慢煮的日子中也可以忍受。
    “離婚協議書，我寄給你的。”
    “你覺得這樣對的起兒子嗎？你這樣讓我怎麽和兒子交代！”
    “那就讓我來說吧，我來向兒子交代。”
    “你！”怒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男人！真的可以做到絕情決意！
    “然後呢，給秦琴殉葬！？既然開始這麼癡情，當時為什麼還要分手！為什麼還可以和我結婚，和我生孩子!”
    “因為那兒時候你的爸媽催你結婚，而我，也很想結婚。唉…”他輕輕歎息一聲，將竭斯底裏的我摟進懷裏，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話，像最溫柔的情人，擦我的眼淚，即使在我們新婚之夜也沒有見到這樣的溫柔。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卻是一片死灰，瞬間，我才意識到，這十年的秘密終於塵埃落定，無法挽回。
    我終於泣不成聲。可他還在繼續說…
    “我知道我是個不浪漫的男人，可是我相信我是個好丈夫，在遇到秦琴的第一麵，我就堅定的知道，所以那時我很想結婚，很想很想，做她的丈夫。可是她卻說如果我不娶你，她就去死…對不起，錚錚，她不是在威脅我，我知道她真的會這麼做，因為，你們都是女人！你更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好女人。她很絕望，再多一秒就要發瘋，所以，我答應了她，做你們之間的紐帶。”
    “你就是這樣救她的嗎，那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對孩子公平嗎！”我絲毫不顧形象，在他懷裏大聲吼叫。“難道，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對你來說什麼也不是！”
    “對不起！我會彌補你！”他將我摟的更緊了，眼睛裏透出來一點光，亮的刺人，我傻傻的望著他，不知道他的彌補是對兒子還是對秦琴說的。
    “秦琴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當時你知道她對你的感情，你會怎麼做？”
    心一驚，“什麼意思？”
    “你會接受她嗎？”
    “我會驚訝，”
    “告訴我，如果從來一次，你會接受她嗎？”
    “接受，像喜歡一個男人去喜歡她？你是這個意思嗎？”
    “是！”
    ……
    望著他的眼睛，他怎麼會問出這麼荒唐的問題，恍惚中，記憶陷在十年前。
    那還是我的學生時代，少女情懷總是詩，秦琴成為我的閨中密友。初中，自己一篇文章見報，她寫來了交友信。從此，無所顧及，無話不談。相交三年，竟然可以不見麵，不遊玩。身邊的好友人或說我們都是薄情的人或笑我們怕見光死。
    可是約定一起考入重點高中。而後，命運安排，高一新人12各班，我們的名字竟在一個班裏。也許，冥冥中真有命運這一回事。由不得你說不。
    17，8歲的少男少女都有自己的獨特的氣質，不需自我介紹，我就知道那個靠在窗台一臉笑容的女孩是她，一身紅色，溫暖熱情，她對我招手。我從沒見過笑的這麼漂亮的女生，映著那身紅色的衣裳，甜的像剛摘下的蘋果，讓人想咬一口。
    月牙似得眼睛裏，盡是俏皮。皮膚也好的不可思議，像剝了殼的雞蛋，透明的可以看見血管。整個人就是一尊玉娃娃，三年來支撐起我所有的信念和快樂。
    三年的時間，生過三次悶氣。可是三次都是今天雨明天晴，我們都是驕傲的人，沒有誰先向誰低頭的道理，但是我們都對自己低了頭，因為受不得對方的不理不睬。
    每次我想說什麼的時候，她就先開了口“你說吧，你的話，我總會聽的。”
    可是，最後一次，她沒有開口，我聽不到我的心思，終於悲劇收場，這場友情。
    但是如果時間能倒流，她開口，我會聽吧？
    “也許吧…”
    “嗬嗬，有這句話就足夠了，足夠了！好，那麼，記住你說的話！”他突然笑得很高興，像個實現了願望的孩子，笑和異常滿足。可是，我的心，卻一點一點，冰涼起來，他的眼神，太過讓我不安，像冬天的空氣，讓我顫抖。
    “你要幹什麼？”
    “記住你說的話，如果一切從頭再來，你會考慮。孩子，我會照顧，畢竟，那也是我的兒子啊……”
    聲音漸漸飄渺，我的意識也漸漸模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身體變得很輕很輕，像是飛了起來。
    “錚錚，其實，我愛你的！”這是我最後聽到的一句話，像遺言。
    ………………………………………………………………………………………………………
    “疼，頭好疼，疼的厲害。”這是我有意識的第一個感覺，怎麼回事，難道老公打了我一頓，因為我不離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白色的紗帳映入眼簾，還在飄動著。
    做夢吧，家裏沒有紗帳啊。閉閉眼，穩穩心神，再次睜眼，木質暗紅的雕花懸於頭上，是？床？轉頭望去，樹根雕式圓桌，躺椅？這？！深吸一口氣，胸口縈繞清雅檀香，絕對不是我家！
    可是，這是哪裏？？
    難道，我被綁架了！頓時，渾身冷汗瀑布。
    “吱呀。”門開了，有人來了，連忙閉上眼，假裝熟睡。
    “小姐還沒醒，輕一點。”
    “恩。誒，素蘭，小姐這次被蘇家小姐推下來的事，，老爺會怎麼處理？”
    “噓，別瞎說！蘇小姐已經說了是小姐不小心自己摔下來的，和她無關！我們也不要在提這件事了，免得小姐更遭罪！”
    “唉，也是，小姐的性子，太，太溫柔了…”
    聲音飄了出去，看來她們是走了。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開始思考那段對話的意思。
    性子溫柔的小姐，是說誰，我嗎？勉強起身，頭突然一陣眩暈，連忙扶住床沿，
    “啪！”
    糟糕！
    門又響了，有人進來了，這次，卻不能裝睡了。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麵對現實吧。
    “小姐，你醒了！”這聲音，是剛才那個叫素蘭的人吧。抬頭看她，綠衣款款，帶起房內清香陣陣。
    疑惑中，一雙手已經貼上了我的額頭。她？在幹什麼，照顧小孩子？
    “太好了，燒已經退了，大夫是說這幾天就會醒來的，真準！小姐，你先躺一下，奴婢去端些粥來，小姐現在一定餓了吧！香蘭，你來扶著小姐！”
    “好，”還另一人，一身紅衣，嬌小玲瓏，還不足15吧，“小姐先躺一下吧，大夫說小姐醒後，要好好休息的！”說著，不容分說又扶著我躺了下來。眼睛卻不自覺的看著那個綠色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步子快而碎，說是走，還不如說是移，對就是移！嗬嗬，怎麼有人這樣走路的，裝淑女嗎，好別扭哦！
    “小姐笑什麼？”
    “啊？”對頭，對上一雙圓圓的笑眼，清透靈氣，讓人對生好感。
    “忍不住，回她一笑。可以告訴我，這裏是哪裏嗎？還有，你是誰？”我已經確定，這裏絕對不是我的家，看這裏的擺設，有點像古代戲劇裏的房間，可是更為自然精致，對，就是精致，那雕刻，複雜細致，這香氣，嫋嫋纏綿，讓這間屋子的任何擺設東西，都帶上說不出品不盡的古香古色。我心裏，亂了起來。
    “小姐？！你！你說什麼呀！你是小姐啊，你不認識香蘭了嗎！？素蘭素蘭，快來啊，小姐不好了！”那雙看著我清澈眼睛此時浸滿了淚水，慌亂驚恐。
    “香蘭，亂說什麼，小姐怎麼會不好了！”是素蘭，“出什麼事啦？”
    “小姐，小姐問我是誰，還問這裏是哪裏？你說，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呀？”
    素蘭臉色一變，握住了我的手，“小姐，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素蘭去請老爺？”
    “老爺？”我抽回手，皺著眉頭，不說話。可是心已經七上八下。
    “老爺！你看這是怎麼回事呀！小姐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這才保住性命，怎麼又像夢魘了，不認得大夥了，您看，這是不是摔成了傻……”
    “夠了！大夫您看一下，小女這是怎麼回事？”
    人未至，音先到，難道是王熙鳳？
    咚咚咚，一下子進來了3，4，5個人。其中一位一身大紅，滿頭金釵，臉色慘白，嘴唇鮮紅，天，說她是王熙鳳，太侮辱王熙鳳了，我不忍心的掉轉過頭。看向另一位。
    傳說中的老爺？可是看上去不到30歲的樣子，一身深藍袍子，臉龐清俊，眼神明亮，可是此時看我的樣子，充滿了擔憂。
    “相爺別急，讓老朽看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子近身來，手搭上了我的腕。
    “啪！”
    “小姐！”
    “琤兒！”
    一愣，琤兒？大家看著我抽回了手，都滿臉驚疑。
    “琤兒！你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來，跟爹說！”
    爹！！？你是我爹，30對歲，稱我爹，這叫什麼，老不要臉？
    “拿鏡子來。”我平靜的吐出一句話。如果不是他們的眼睛有問題，那麼就是我的長相有問題。
    “啊？”叫香蘭的女孩一臉迷惑的看著我，不得已我隻好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得到了滿足。
    接過鏡子，小心的看了去，小小瓜子臉，細細柳葉眉，彎彎杏梅眼，談談菱角唇。答案呼之欲出！
    “啊！”是誰，給我開了這天大的玩笑。得償所願，我終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