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也快結搞了，發給孫洛看了，他指出了幾處改動的地方，這家夥既要和蘇藍花前月下，還要給自己修改論文，真是辛苦呀，心裏感謝他千百次，不過給他那麼漂亮一個女友，禮尚往來是應該的。坐在電腦前按孫洛的提綱改著，還真夠仔細的，連參考文獻都幫她核對過了。
    “子暮，快來醫院。”電話那頭孫洛的聲音焦急萬分。
    放下電話，子暮抓起外套向醫院跑去，急救室門口，孫洛來回的徘徊，看到子暮說：“已經進去很久了，到現在還沒出來，我已經通知李老師的家人了，可他兒子在英國，一時半會的也趕不過來。”
    “李老師身體不是一向很好嗎？”子暮示意他坐下，這樣晃來晃去讓人心煩。
    “李老師的肝一向不好，幾年前就查處了肝病，可是他一點也不在意。”
    醫生終於出來了，子暮和孫洛上前“怎麼樣？醫生，有危險嗎？”
    “你們是他的家屬嗎？上次已經和他說過了，再不做肝髒移植就沒有機會了。”
    醫生的話讓他倆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到底是什麼病？
    “醫生，我們是他的學生，他家人明天才能到，請問到底是什麼病？”
    “肝癌。”
    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怎麼可能，李坤的身體看起來很好，怎麼會得這個病？
    “我就覺得最近不對勁，拚了命的給咱們熬夜改論文，看他在吃藥，我也沒注意，我怎麼這麼傻？”孫洛用手揪著頭發，不斷自責著。
    “不怪你！現在最主要的是怎麼醫治。醫生，現在馬上可以手術嗎？”子暮隔窗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李坤，心裏一陣痛。
    “比較困難，首先要找到合適的肝髒，現在肝源很緊缺，最好是直係親屬捐獻。”醫生合上了病曆歎了口氣。
    “醫生，求你救救他，他還不到六十歲。”孫洛抓住醫生的胳膊乞求著。
    “我們會盡力的，最好讓他的直係親屬來，如果合適，我們可以做手術，但費用較貴。”
    “得多少錢？”
    “至少五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子暮和孫洛當場就傻了。也許五十萬對某些人來說是九牛一毛，可是對李坤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大學教授本來就沒有多少錢，還要支付兒子出國的費用，上哪裏找這麼多錢去？
    “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李老師？他那麼好的人，子暮，你知道嗎，李老師其實很關心你。”孫洛抬起頭看著她，一直以來的秘密隱藏在心裏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李坤為什麼要那麼做，可是他知道，李坤是個好人，更是個好老師。
    子暮聽到孫洛的話也吃驚的看著他。
    “你的那些論文其實不是我改的，每一篇都是李老師親自過目的，還有給你的那些資料，都是李老師托人從檔案館複印來的。你知道為什麼李老師不同意你寫那篇畢業論文嗎？他早就替你選好題目了，連資料都準備好了，可你卻要一意孤行，他隻好重新替你收集資料……”
    孫洛的話讓子暮懵了，為什麼？這些為什麼她不知道？一直以來，隻看到李坤的刻薄和挑剔，每次都像要把她置於死地，她不知道原因，原來她不知道的不止這些，可是他為什麼要麼做？電話響了，是裴灝楠，心裏亂極了，拿起來直接關機。她需要安靜，需要好好整理思緒，更要等他醒來。
    孫洛遞給她一瓶水，她搖了搖頭沒有接，目光隔著窗一直看著病床上的人。也許是感覺到了有人為他擔心，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子暮趕忙叫來了醫生，聽到暫時沒有危險，他倆終於鬆了口氣。
    “李老師，您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孫洛替他拉好了被子。
    “告訴你們有什麼用，生死由命，你們瞎操心什麼？好好做你們的論文。”李坤生病了還是那副臭脾氣。
    “你老師，您不該瞞著我們。”子暮心裏抽疼，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李坤根本不了解她，處處針對她，可是她又了解他嗎？
    “我死了你們不是更好！再也沒有人訓你們了，特別是子暮，我死了，都怕你不願給我送個花圈！”
    “李老師，您胡說什麼？您不會死的，醫生說了隻要做了肝髒移植手術就沒事了，再說，我怎麼會怪您呢？我知道您是為我好。”這些話在今天之前也許子暮不會說出來，可是現在說卻是發自肺腑的。
    “我知道自己的病，換肝沒那麼容易，就算換成了也熬不過幾年”李坤半坐起來靠在了枕頭上，子暮又把毯子墊在了後麵，這樣就不會那麼難受。
    “孫洛，你出去給咱們買點吃的，我知道你們還沒吃飯呢。”
    孫洛知趣的出去了，他知道李坤有話要對子暮說，長久以來的誤解別人看著都別扭，要是能解開他都替他們高興。
    “子暮，你是不是一直怪我？”李坤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長久以來的不公並沒有讓她放棄原則，也許自己真的是多慮了。
    “沒有，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不過您要告訴我原因，那我就洗耳恭聽。”一直以來的困擾到今天終於能解惑了，可是並沒有感到輕鬆，也許知道了原因隻是讓自己的心更沉重。
    “幾年前我在東外也帶過一個學生，很漂亮，再加上禮貌大方，所有老師都喜歡她，那時候追她的男孩子如過江之鯽，我帶的另一個男孩子為了她放棄了出國機會，可是最後也無疾而終，那個男生承受不住打擊，執教遠走他鄉。那時我並沒有放棄她，想好好培養她，東外的風氣你們也清楚，沒多久她和很多女孩子一樣為了錢淪落於世俗的塵埃，給她一切的男人有家，而且也到了不惑之年，可是她就是執迷不悟，我找她談過，可是她卻不聽，人各有誌，到最後我也放棄了。通過那個男人她在外事局找到了工作，實習期間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很年輕，也很優秀，郎才女貌，他們準備締結連理，可是給她一切的那位成功人士不同意，知道了她的背叛就開始瘋狂的報複，剛開始她還能應付，可是後來那個男人竟然拿著他們不雅的光碟給她的未婚夫看，未婚夫想不通，無法原諒她，向她提出分手。那時她已經深愛上了她的未婚夫，受不了失去的打擊再加上那位成功人士的不斷逼迫，在一個被人忽視的夜晚，就在東外的學習室自殺了。早上我看到門口凝固的血漬推開了那扇門，可是那場景今生難忘，那麼美好的一個生命就在我眼前消失了。她的母親抓著我的衣領問我為什麼沒有盡到一個老師的職責，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那麼縱容她，她的優秀也給了她一顆驕傲不羈的心，讓她沒有能收斂住自己。如果說是那個男人害死了她，那我這個做老師的就是幫凶，我該給她點挫折的。從那以後那件事就成了我的禁忌，我再也沒帶過女生，賈老師的安排我無法拒絕，看到你，又讓我想起了她，你不比她差，甚至更優秀，也許那件事給我的震撼太大了，不知道該怎麼教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是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李坤的一席話讓子暮震撼，這就是原因，一顆慈心包裹著刻薄與不公，大腦再也控製不住淚腺了，世界上有太多的事都披著相反的外衣，睜大了眼也無法看清，這個處處給自己難堪和委屈的人卻對自己有顆慈父般的心，隻想替她把好未來的方向，防止在未來的路上失了心。
    “李老師，謝謝您！”這幾個字怎麼能表達的了她的心，可是還能說什麼呢，那麼慘烈的一個故事就是原因。
    簡單的幾個字砸在李坤心上卻似千斤重。
    “現在的你我很放心，可是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世界的千變萬化容易讓人迷了眼，失了足，無論走多遠得看清路，一旦走錯很難回頭。”李坤的氣息有點亂了，慢慢躺了下來，他知道她會明白的，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就讓自己的生命來告訴她真相，他不怕她怨他，隻要這個生命開的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