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而古舊的居民巷子，爺爺的那間髒髒破破的房子。記得那裏總是陰暗潮濕的樣子，總擔心會不會哪裏又結了蜘蛛網。那時候不懂什麼叫獨立廚房、什麼叫獨立臥室、什麼叫衛生間、什麼又叫客廳。因為那一間小房子裏包含了這一切。
    不記得母親那時的模樣，不記得父親那時的模樣，不記得妹妹那時的模樣，也不記得自己那時的模樣。
    母親那時每天很早就出門，我要在天還灰蒙蒙的時候起床，熱一下剩飯，給還很小的妹妹穿衣服、喂她吃飯。她隻是個很小的孩子，吃完飯會抓著我大哭不讓我去上學。我也哭。兩個孩子抓在一起一直哭到母親回來。然後我再跑很遠的路去上學。
    天空就像是總灰蒙蒙的一樣。
    我每天最忙碌的時候就是奔跑在趕往學校的路上。卻模糊的記得那一刻總會很輕鬆。
    晚上回家的時候，母親會在家。母女三個擠在那張不知道有多少年月的木床上，安然入睡。
    父親很多個晚上都是在外麵打魚。白天回來，母親再把魚鉤魚網整理好，晚上父親再出去。
    一直到長大了之後，還是很害怕那些穿在魚鉤上當魚餌的蚯蚓。
    古老而班駁的木門上，一層又一層覆蓋了不知多少張年畫。開門關門的時候，總是會發出悠遠的吱嘎聲。屋子裏的地上是硬硬黑黑的泥土，凹凸不平。那麼小的空間，卻從來沒有感覺擁擠過。
    有一天，父親用他打魚的那條木船，裝著家裏的一切東西，綁在那個老式的二八自行車後座上；母親抱著妹妹，我跟在後麵。我們一家人，搬走了。
    沒有搬家的欣喜，也沒有搬家的苦惱。
    理所當然的、平靜的，走出了那條似乎總是陰霾著的巷子。
    是不是那時年紀太小了，是不是不到六歲的孩子總是容易滿足、容易遺忘。
    總想回憶起那一年，奔跑時的天空；母親往魚鉤上穿蚯蚓時消瘦而年輕的臉；父親白天回到家裏時疲憊的神情；還有我那幼小的妹妹，因為害怕自己一個人在家而緊緊抓住我大哭不止的模樣。
    那些，方正的、平板的、寂靜的記憶。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我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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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裏突然下了雪。
    夜裏睡得很沉。早上掀了窗簾一看才知道，下雪了。而且下得很大。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落得很密。
    已經四月份了。居然還會這樣下雪。
    柳樹的新芽已經長的很密，這個海濱城市的氣溫已經很溫暖很溫暖。
    而現在，外麵藍天白雲，陽光明媚。風有點涼；小區的路麵上有融化了的雪積成的水窪，風一吹，水光粼粼；很漂亮。
    這裏的路麵總是有坡度，居民樓房看起來總是高高低低；站在大街上，都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山。陽光很晃眼。
    總會在做飯的時候，打開窗戶，偶爾會看見飛進飛出的飛機。這是個機場建在市內的城市。記得曾在八達嶺長城上，清晰地看見飛過頭頂的飛機。激動地指著飛機喊叫。看飛機飛過天空，總是會覺得很靜謐。
    樓下不遠處有個籃球場，總會有些大孩子在那裏打球。穿著中學的校服，聲音會傳得很遠。
    在做飯的間隙微微探身看著他們。
    時光會給你一部留聲機，當你想起去聽，入耳的，總是蒼老的、模糊的、陳舊的。
    味道卻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