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流光韶影鸞鳳鳴  4-3久別重逢(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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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開處,一個欣長的人影,披著一身銀白細鱗鎧,腳踏一雙鹿皮軍靴大步而來,身後的陽光勾勒出那英武的身形,雖然背著光看不清容貌,可我就算不用看,隻聽這腳步,隻聞這氣息,我也知道他是誰……
    子瞻哥哥,他終是回來了!
    “臣宋子瞻叩問皇後娘娘金安,公主殿下吉安!”一如兩年前分別時一般的清亮嗓音,讓我聽得心猛地跳快了兩拍。
    “是子瞻回來了啊!”母後顯然喜出望外:“快!快起來,讓我看看,在幽州兩年,可是瘦了?”
    子瞻哥哥的父親是開國四名將之首輔國大將軍,晉國公宋喬,遼遠一戰,晉國公救父皇於亂兵之中,自己身負十多創,父皇脫險後,他卻傷重不治了。
    父皇回京後念晉國公的勳功,封子瞻哥哥為德州郡公,子瞻哥哥的胞妹頃涵為上臨郡主,把他們接入宮中教養。
    他們兩人自小也是由母後照顧,與我們姐弟三人一起長大,母後對他們疼愛有嘉,不遜親生。
    子瞻哥哥北去的這兩年,母後也一直叨念,還親手縫製冬衣譴人送去幽州,如今見子瞻哥哥回來,定然是喜歡非常。
    “瘦了些,而且還黑了!”母後上下端詳了子瞻哥哥,眼角泛起了淚花。
    子瞻哥哥忙笑著寬慰道:
    “臣不是瘦了,而是在幽州日日操演,練得結實了,娘娘不要擔心!”
    母後用絹子抿著淚痕,複又笑了:
    “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好男兒自然是要曆練的!這不比往日裏沉穩了許多?”父皇笑得爽朗,對子瞻哥哥道:“子瞻啊!雲兒這裏昨夜遭了賊,差點還傷了人,朕現在把雲兒交給你,你可不能再讓雲兒有什麼閃失了,知道嗎?”
    “臣誓死守護殿下周全!請皇上和娘娘放心!”子瞻他躬身領命。
    “萬歲……”母後顯然有些遲疑:“怎麼說現在兩個孩子都大了……”
    母後在擔心什麼,其實不言而喻,可父皇將子瞻哥哥指給我做貼身侍衛的意思也分外明顯,父皇打斷了母後的話,笑道:
    “你不是說要找朕議一議下旬祭蠶的事兒嗎?朕這會得閑,去同德殿議議吧!”
    說著拽了母後便行,母後望著我的眼中有些憂色,卻還是無可奈何地隨著父皇去了。
    遠遠金鍾鳴道,眾人腳步之聲雜遝,轉眼便都去遠了。
    可我不敢從地上起身抬頭,明明思念了整整兩年,七百多個日夜間夢魂牽引的那個人就在我麵前,我卻隻覺一顆心跳得慌亂,反而不敢看他了。
    “雲陽!”這是他在喚我。
    比兩年前更為有力,但是卻粗糙了三分的手掌將我從地上扶起:
    “你還病著呢!快起來,要著涼的!”
    我惶惶地站起了身,依舊垂低了頭,我生怕一抬起來,積攢了兩年的思念,就會如洪水決堤一般洶湧傾泄。
    但他不許,他的手指溫柔卻有力地托起了我的下顎,我不得不對上他的麵……
    我的眼裏似乎看不見他那入鬢的劍眉,看不見他那挺直的鼻梁,什麼也看不見,隻有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
    眸光是如此炙熱,就像熊熊烈火燒灼了空氣、燒灼了我的皮膚、燒灼了我的血肉、燒灼了我的心。
    兩年了,整整兩年,他終是又站在了我的麵前……
    “子瞻……哥哥……”我的聲音有些噎住了。
    手一瞬被他握住,隻聽他道:
    “雲陽,我回來了!”
    我的心頭被久別重逢的喜悅所充滿,卻又不免因那交握著的雙手上傳來的陌生悸動而慌亂,我使力抽了抽手,囁嚅道:
    “放開我!”
    “不!”他非但不放,反而越發手緊了手勁:“雲陽,你知不知,這兩年我想你想得有多苦?每每一望見天上的雲兒眼前就都是你的影子,可那些雲兒總是越飄越遠,最後就飄得看不見了。你不知道那種時候我有多害怕,怕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不見了,或是皇上已把你指了人家,雲陽……”
    子瞻哥哥的語聲越來越沉,帶著心底深深的痛。這種思念且惶恐的味道我明白,這兩年中我也時時如他這般不安,每每念到遠在幽州的他,便每每害怕,怕他在那邊境紛亂之地可會出些什麼事,擔心他可會患病?可會受傷?甚至擔心他會不會在戰亂中喪了命,有時擔心得甚至整宿整宿都不敢闔上眼,隻能坐在那裏望著那屏《虯枝紅梅圖》,一遍又一遍地數著圖上空缺的花瓣,直盼著日子過得快些,再快些。
    “雲陽,我不放開你了!這輩子都不放開你!”他在我耳邊宣告。
    一輩子……,我們的一輩子!
    本已紛亂的心緒徹底迷失了,就在我失神的刹那,一樣溫濕的東西落在了我的指端,輕輕地一吮,酥麻麻的觸感一瞬從指端襲上心頭,我的麵上驀地飛上了兩片彤雲,心頭又羞又亂,我奮力掙開了雙手,連退幾步,急道:
    “男女授受不清……”
    他追了過來,一把扳住我的肩頭,讓我對上他的目光,熱切地道:
    “雲陽,皇上的意思你難道不明白?”
    父皇的意思隻怕是明眼人都明白了,其實我和子瞻哥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些在宮裏根本不是秘密,“駙馬爺”的稱謂私下裏早已戲謔地叫開了。
    兩年前父皇把子瞻哥哥送去幽州,也是為了能讓一直受父親勳功萌蔭的他,建立自己的功業,回來便能風風光光地迎娶我。
    這一切一切我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在他這炙熱的目光下,讓我如何承認?承認我一直熱切地盼著這一天?盼著父皇能將我指給他?盼著與他長相廝守,相伴到老?
    我的臉隻怕是越發紅了,自己都覺得燙得灼人,我低了頭,小聲道:
    “不明白!”
    他哪裏肯信?追著我的目光,急道:
    “雲陽,你如此聰慧,怎麼會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我抵死地不認。
    “皇上是把你指給我了!雲陽!皇上馬上就給我們指婚了!”他怕是真急了,抓住我的手,語聲都有些亂。
    我的雙頰滾燙,心中是說不出地溫暖與甜膩,可嘴上依舊還是不願承認:
    “誰說的?父皇哪有旨意?就算父皇有了這意思,要是我不願意呢?”
    “你不願意?雲陽?”他的麵上更是著急了,一臉惶惶地拽著我問道:“你不願意嗎?你真的不願嫁我?”
    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我的心頭滿是溫馨,可還是存心急他道:
    “不願意!我不願意!”
    他本是欣喜又著急的神色一下僵住了,眸子盯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唇齒翕動了一下,卻沒說出口,好一會慢慢鬆開了我的手,一低頭,悶聲道:
    “我……臣……這就去見皇上!殿下的侍衛,臣還是去辭了……,免得帶累了殿下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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