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你怕不怕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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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標題:三分神鬼,一點青澀
他笑的十分肆意:“what’syourname?請教女俠芳名?”
他,他,他居然也會說鳥語?
“露從今夜,白,蓮,葉何田田。”
身後說話的人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清晰,語聲緩慢,顯然是克製著情緒。
白蓮頭頂上立即綻開一朵蘑菇雲,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緩緩倒流,四肢僵硬,遲遲不敢回頭去看天青的臉。人說,酒後吐露是真言,她不過才喝了兩口,而且還便宜了土地公公,卻不知到底哪裏出糗,露了什麼破綻給他?
醉了醉了,都是醉了。
亂了亂了,完全亂了。
夜風清涼,那彎彎的月牙兒含羞帶怯的在雲中若隱若現,四周一片靜寂,偶爾有更夫打更的聲音傳來,在這寂靜中分外刺耳。
白蓮不知道她和天青最後怎麼離開荷苑的。木木地走在這片寂靜中,她分明聽得到左胸口處心跳如鼓,奏的還是一曲《將軍令》。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我,我叫小憐。”
“我最憐君中宵舞的憐?”
“啊,是。”
“你叫我小青?”
“對,對的。”
“你是清波門下?”
“對。”
“白蓮是你師姐?”
“對。”
“白良玉是你的師侄?”
“對,不,不是,誒,她不是叫白,額,白玉麼?”
“你覺得雲起客棧的名字很熟,你知道玉玲瓏,你先認出了淩秋悅,你記得山鄉包子鋪,記得莫習仁,記得夏二娘,記得她有個失散的女兒,還記得她的腰間有道月牙狀的疤痕?”
再也裝不下去了,白蓮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的事你好像比我自己知道得還多,又何必再來問我。”
天青目光緊盯著她,道:“現在我隻問你,你到底是誰?”
“我若說我不是白蓮,你也不信。可我,你仔細瞧瞧我的樣子,還相信你的判斷嗎?”
“有時候眼睛能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啊?”
“是你告訴我的,你說你和我差不多大,你說,有時候眼睛能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這一點,我信。”
“可你,我現在,唉,”她百口莫辯。失策,小呆子是不是成長的太快了,都要把她給繞暈了。
“我沒你想的那麼呆,我也不傻。”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他直愣愣地來了這麼一句,白蓮的臉立即燒的通紅,災情順延到脖子跟。
“你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喂,你怕不怕鬼神?”
“師父說,世上並無神鬼,那都是妖言惑眾。”
“好,我說,我就是神,不,我就是鬼,呃,反正~~~你怕我不怕?”
“怎麼會。。。”
“就是這樣!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去的秦香樓,進了一間屋子,扯了床被子,還在那屋子裏睡了一晚?那時,我剛剛恢複知覺,來到你所在的這個世界。實際上,在那之前,我因為心髒病,哦,可能等同於你們說的心疾,病發去世。不知道怎麼的才來到這裏,我不過和那白蓮碰巧同名同姓。之後發生了什麼你也明白,直到那次,離開長威鏢局,我被人打下山崖,誤打誤撞見到了白颯,你也見過的,離開留香山之前。他對我很好,收了我為徒,為我煎藥,教我武功。我還在那裏見到了一隻很可愛的靈狐,額,還有隻很凶的大黑蛇。可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白蓮的師父,我也是昨天在留香山上聽他提起太師父白眉,才,才知道的。你看,我不過是一縷亡魂,占了他徒兒的身體,你要我怎麼解釋?我稱白蓮是我師姐,再麻煩你帶我偷偷離開,自然是有道理的。反正,反正我沒打算害你。你若是怕我,我隻好回去,去和我師父說說清楚,到時候,他要怎樣,要殺要剮都隨他去了。我有幸兩世為人,不枉此生了。”
眼看他眼睛睜的極大,臉色越來越蒼白,白蓮心中難過,果然解釋和不解釋都是沒用的。穿越雖好,要保守住這個秘密,卻是這麼難。她不過是一縷魂,不過是個怪物。她慢慢地說著話,一步步從他身邊退開:“謝謝你,我很高興,遇見你,我的運氣總算還不錯。再,再見。”
如果他能記得,這句話,他應該是明白的吧。
曾經,她默默向上蒼渴求,不求姿容絕世,但求能回到花一樣的年華,有一把美麗的青春可以肆意揮灑。上蒼已成全了她,不僅得歸紅顏,風姿更甚往昔。可現在她卻恍然覺得,這種逆天的恩寵,不過是文火熬成的折磨,一寸一寸地漫入骨髓,起初隻覺欣喜,還以為占了多大的便宜,要到後來才懂得,那不過是表麵的施舍,真相暴露的時候,才能讓她痛也痛的刻骨銘心。
她原本就沒打算一直騙著他,這少年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抹溫暖,她甚至一直告訴自己他就是至親的人,他信她,護她,甚至無論她怎麼笑他,欺負他,都還願意任她去笑,隨她去欺負。在她還是個婦人模樣時,他都沒有嫌棄過她,還陪伴她走了那麼長,那麼久。
一個人若願意被人欺負,總是容易給人好感的。她呢,對他的便是這點微薄的好感嗎?如果僅僅如此,如果隻是如此,她心裏現在翻騰作浪一般酸酸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不過退開了五步,他還愣愣地站在那裏,她的視線卻漸漸有點模糊了,狠狠一咬牙,她飛快轉身跑開。
心頭默念,跑的快一點,跑的遠一點吧。原來真的沒有錯,老天已打定了主意要對付她,讓她在這裏沒有親人,沒有友人,連賜給她的一點溫暖也要收回去。不能回頭去找師父,他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可總有一天,她也是要解釋的,而她,神神鬼鬼的,卻不是人。。。。
夜色漸深,黑乎乎的,似是什麼都看不清了。白蓮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了多遠,街道似在旋轉,天地似乎也在旋轉。熟悉的眩暈感猛然襲來,她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街麵上。意識漸漸迷失的時候,她突然在想:若是一覺醒了,她在這裏發生的一切一切不過是噩夢,該有多好。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才察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昏暗中,唯有人的呼吸聲淺淡可聞,直覺有個黑影坐在床頭。過了半晌,那身影忽然站了起來,一手推開窗子,窗外的月光,便映上了他的麵容。眉目清朗,卻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安靜平和之意,嘴唇微翹,卻又使他帶著些天真樸拙之態。他凝望著窗外的月光,輕聲道:“你的身體,大不如前了。”
他的語氣竟帶著些氣惱,然而,她卻非常開心,笑的很歡暢也很動聽,“死不了的。何況,我一早說過,一定陪你找到玉玲瓏。現在找到了姓淩的,玉玲瓏就一定能找到。你的師父既然沒有音信傳來,那一定還沒回去,我們還有時間。”
白蓮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胸口依然隱隱作疼,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從懷裏翻出個荷包來,裏麵有瓶藥。這荷包他們最終還是從小刁那裏取回來了,當時為了哄掌櫃的,她曾說那是給母親求的良藥,其實不過是為了博取一點同情分罷了。話是假的,良藥卻是真的,自那日在鏡室暈倒後,師父便每天要她喝些苦苦的湯藥。出穀的時候,又塞了一瓶子紅彤彤的小藥丸給她,說是不舒服的時候含一粒便會好很多。幸好,這紅色小藥丸一點都不苦,還微微有點清香氣,香味倒是和在穀中吃的朱果挺像的。
隻是取藥吃藥的動作看來都很吃力。天青趕過來想要扶她,手已伸到她麵前卻又愣生生停住,頓了頓,仍然攙扶著她坐了起來。
這一切,白蓮都看在眼裏,她隻是笑笑,不以為意。世人不懼鬼神的少,他不信自然不錯,可惜她就是那活生生的立體教材,鬼神不存在一說便很沒有說服力,壓根就不指望他能全權接受。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你從前,我是說,你原來那裏也是講南疆話麼?”
“南疆話?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見他臉色尷尬,習慣性又去摩挲後頸,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說鳥語啊?呃,敢情這就是南疆話啊,甚好甚好,總算還有點生存技能,要不我給你當專職翻譯好了,免費的,隻要供我吃喝就行,哦,還要買衣服啊,住客棧啊,總之,全程陪同,保證專業!”
“你,你都說的什麼?聽不太明白。”
“聽不明白就對了,”都讓你懂了我還怎麼忽悠你,白蓮說的眉飛色舞,絮絮叨叨一口氣不停:“對了,我們為什麼離開荷苑了,淩秋悅跟你說了什麼?他沒打算把玉玲瓏還你嗎?那人到底在想什麼啊?唉,現在我是真的覺得餓了,後悔啊,好好的一頓大餐,我怎麼就不多吃點呢,沒想到姓淩的這麼有錢,那麼大的院子,那些吃的看起來都很精致的樣子~~~”
天青張口結舌,幾次準備回答都插不上話,便不聲不響地點上燈,屋子裏頓時就亮堂了。
同時,叩門聲隨之響起,之後便是一人的說話聲:“天兄弟,小女俠,宴席雖散,人猶在,隨時便可重聚。淩某上門叨擾。”
白蓮怔住,滿腹疑團,望了天青一眼,見他亦麵露驚愕,不由咬了咬嘴唇:“若有好菜,淩公子就請進吧。”
“好說好說。”
門隨即打開了,淩秋悅翩翩然走進來,他身後的小童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籃子,一樣樣往桌上布菜。
天白二人麵麵相覷,實在摸不清淩秋悅深夜造訪的目的,小小的客房內,氣氛頓時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