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尋人接待處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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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節尋人接待處
    小標題:舊友相邀,初入米蘭
    這封信來曆不明,也不知道背後是什麼人搗鬼。
    白蓮當即拆開火漆,急欲查看到底寫了什麼。信的內容很簡單:向東直行,米蘭桫欏郡,山鄉包子鋪,故交夏二娘。
    她看完信遞給天青,又要了幾個包子裝好,徑自向小二哥道謝,這才輕聲道:“我們走吧。”
    天青默然不語,兩人走上一陣,他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
    “猜的。”本來嘛,入世隨俗,武俠小說裏江湖上奇怪的事兒多了,血海深仇,妻離子散,義氣雲天,手擲萬金的事兒算不得稀奇,若要一個個詳細講給他聽,哪有時間給他講完,還得解釋這些故事從哪聽的,說不得還要掩飾她的來曆,太麻煩了!不等他再欲詢問,白蓮開口道:“買單就是結賬,懂了?”
    “可,大姐,我的玉玲瓏不找了嗎?”
    “找。一起。”她笑了笑,“反正都是找東西,近一點,遠一點,也沒有區別是吧?”
    “好。”他不再猶疑,答的幹脆,心知找理由怎麼也找不過白蓮,不如就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走。
    “嗬,膽量見長啊,不怕我把你賣了?”滿意地看到天青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正式向你介紹一下,我姓白,單名一個蓮字,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說的就是這個蓮。以後你可以叫我姐姐,大字就去掉吧,我不比你老多少。”
    一本正經地說完這一通話,她瞧著天青一臉茫然,心裏樂開了花:小青,姐姐,青白終於圓滿了,不枉她前世深切懷念《新白娘子傳奇》的經典。
    向東再行十裏,已轉入官道。行人車馬漸多,來來往往好不熱鬧。白蓮也不好再讓天青背她,搜出身上剩餘的一兩整銀,由天青出麵和車夫打個商量,終於搭上一乘順路的騾車。車上載著半車青菜,碧油油的葉子泛著光。跋車的老頭子嘴裏叼著旱煙袋,花白的頭發隨著騾車顛簸一顫一晃。
    “老人家,您聽說過‘山鄉包子鋪’嗎?”天青緊緊捏著手裏那封信,禮貌地問道,“或者您知道這地方怎麼去嗎?”
    “嘿,小青,你怎麼比我還緊張?”
    天青瞪了她一眼,她並不生氣,反而滿心歡喜:“我答應過你幫你找東西,一定會記在心上,你不要打擾老人家,一會兒到了再問路是一樣的。”
    “小夥子,大姑娘,樊老頭兒老是老,耳朵還不聾。”老頭子砸吧砸吧嘴,一縷縷青白的煙霧冒出來,“你們說這麼大聲,老頭兒我都聽著清清楚楚,一個字都不差。”他又砸吧了一口旱煙,“問我可是問對人咯,桫欏郡沒啥能逃過我老頭兒這雙耳朵。”
    這一點,白蓮相信,老頭兒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在仔細觀察這位自負的老爺子的耳朵,雖然上麵耷拉著幾根花白頭發,還是可以看出他的耳朵不僅大而且油亮亮的,伴著他的說話聲耳根處厚厚的耳垂誇張地抖啊抖。
    “老頭兒我八歲的時候,能聽出屋頂上有條竹葉青,咻咻吐著舌信,十歲的時候,聽到十裏遠的石天江有個黃花閨女投河,撲棱棱地水中翻騰~~~”
    “老人家,”天青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他第一次見到頭發花白的老人說起話來,中氣響亮,滔滔不絕。原本他是個懂禮貌的年輕人,隻是年輕人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那封信給吹的膨脹起來,難免偶爾破了下例搶了話頭,“夏二娘的山鄉包子鋪在哪裏?”
    “卻說這夏二娘,卻說這山鄉包子鋪,喲,不是老頭兒吹牛,樊老頭兒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包子就是這鋪子裏賣的醬肉包子,聞著那味兒,嘶溜嘶溜地香啊,老夫一次能吃十個,這麼大個兒~~~~”
    白蓮和天青四目相對,她聳聳肩膀,挑著眉頭,仿佛在說:貪吃貪煙怪老頭兒,還很八卦。他照例摸了摸後頸,表情迷惑,對這位神耳老爺子的話將信將疑。不過,他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在於,老頭兒提起夏二娘的時候沒有多說一個字,卻極盡誇張地描述著包子鋪的好處。
    樊老頭兒一張嘴信口開河,為人卻很本分。雖然嘮叨了一路還沒能把他近六十來年的曆史嘮嗑完,最終他好好地把天白二人送到了夏二娘的包子鋪門口,然後用剛從這倆人身上掙到的熱乎銀子買了十個醬肉包子樂顛顛的走了。
    待見到夏二娘的時候,白蓮終於明白,老頭兒為啥避過不提。孫二娘也許是係一條鮮紅生絹裙,擦一臉胭脂鉛粉,敞著胸脯露著腰,眉橫殺氣,眼露凶光的母夜叉,可夏二娘卻實打實是個非常美的女人,金發纖腰,五官深刻,彎彎的眉柔媚裏略帶一絲英氣,大大的眼如碧海流波,嘴唇玲瓏而豐滿,衣著不過是簡單的農婦打扮,卻掩蓋不了渾身那種成熟的風韻氣度。用言語來形容未免單薄,遠不及親眼相見,無怪乎樊老頭兒沒有浪費一星兒口水在這上頭。
    男人的腦子構造是奇特的,不管是老的,或者年輕的。白蓮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天青,意外發現他也正瞧著她。哦,原來也是有例外的,她心中一暖,臉上浮出笑意。
    “你終於來了。”把他們請到裏屋坐下,夏二娘突然開口,“想必二位已見過我的丈夫了。”
    天白二人對視一眼,滿臉不可置信。誰?樊老頭兒?
    夏二娘注意到他們無比錯愕的表情,愣了一瞬,似是想到什麼,倏地漲紅了臉,她掩住嘴咳嗽了一聲,“外子他,他在江湖上有個稱號‘惡童莫習仁’。”
    天青臉上的錯愕又加深了幾分,同時帶著一種複雜的或是欣喜或是失落的情感。白蓮翻了個白眼,她忽然覺得其實有些事是沒有例外的,如果有,那是她的判斷有誤。
    “外子日前路過小店,提及留香山一行,我想,聖手或可見過,此次相約,實是想拜托聖手幫我找到失散的女兒。”
    “啊?”白蓮感到一陣頭痛。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僅承擔了失物的招領,還變成了尋人接待處的經理人呢?
    “聖手,我的女兒,十年前在一次意外中失散了。”夏二娘緩緩道:“也許我不該麻煩你,隻是,兩個月前,聖手曾經承諾隨時可以幫我一個忙~~~”
    “等等,兩個月前?”她驚呼道:“兩個月前我來過你的包子鋪?”
    夏二娘垂下眼睫,目光中流露出哀苦的神色:“聖手看來是嫌麻煩了。”
    她說話的音調很平穩,卻無形中讓人覺得憂傷。白蓮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很願意幫助一位看起來很和善的美人,隻是她不記得的事情委實太多了,腦子很亂。
    天青看在眼裏,雖然不明白白蓮的眼神為何滿是迷茫,卻依然伸過手去,扯扯她的衣袖,嘴邊露出米粒般的酒窩道:“夏夫人請勿見怪,家姐記性不太好。還請夏夫人詳細說與我們聽。”
    “兩個月前,聖手醉倒在包子鋪門口,眉眼青黑,疑似中毒之症。我當時請了醫生來給聖手做了簡單醫治。待到聖手醒轉,隻留下一句話就匆匆離去了。”夏二娘微抬起頭,目光不知投向了何方,盡是悵惘之意,“聖手說如果以後有事想求會不吝相幫,所以,我才有此~~~看來是我要求太多了。”
    “不不,不是,”白蓮心中一急,越發覺得措辭艱難,生生把話頭止住。
    天青奇道:“夏夫人怎麼知道我們來了留香山?那封信~~~~”
    “那封手信是我寫的,一直放在那座茶寮,那原本也是我差遣的夥計開的。”夏二娘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有些歉意道:“留香山離這不遠,總有些小道消息流出來,聽說聖手曾給留香公子診治,後來留香公子病情反複,我猜想聖手說不定還會再來,於是就開了那座茶寮,好在這夥計以前是見過聖手的,遵了我的吩咐,這才見到你。說來不怕你笑話,外子心性不定,尋找女兒的事不太記在心上。我們已尋訪多年,不知道這孩子流落到什麼地方,是生是死,過的好不好。我這做母親的,每每想起來,這心裏,總是難受的緊。”
    白蓮突然開口道:“夏夫人,你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是女孩兒,孩子腰側有條月牙型的疤痕,是我不好,這孩子自小受苦了。是我對不住她~~~”夏二娘說到後來,語氣梗咽,淚光瑩然。
    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白蓮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夏夫人,你可曾聽說過淩秋悅這個名字?”
    “淩秋悅?”夏二娘眉頭微蹙,“我和外子現今來往甚少,這名字他也許是知道的,我,不曾聽說。”
    “哦,這樣啊,”她有些失望,一轉念道,“那有聽說過牧公子這個名號嗎?”
    “牧姓很少見,似乎~~~”
    天青心中一動,插口道:“有沒有可能這個牧指的是名,而不是姓?”
    “呆子,你變聰明了啊!”白蓮欣喜的搖搖天青的胳膊,脫口道:“以後不叫你呆子,叫靈子!”
    夏二娘咳了幾聲,微笑道:“聖手,這些江湖中事恐怕我一個婦道人家知道的不多。如果二位有機會見到外子,隻管問他便是。”
    敢情這對夫妻兩地分居?白蓮對夏二娘的話感到納悶兒,考慮到這是別人的家事,她沒敢多問,卻記著現在她和天青身上一文不名,連落腳地方都沒得去了。
    “聖手如不嫌棄,從前住過的屋子還是閑置的,還請聖手過去歇息。尋女一事,我雖然心中著急,卻也不急這一時片刻。”夏二娘似乎是看出點什麼,張羅著就給兩個人準備晚飯,安排住處。
    二人確實累了,何況眼前的狀況,兩位衣食無著落的人已無選擇,於是他們不做客套的推辭,隨口應下。
    晚風輕揚,小河彎彎,碧樹籠煙,黃昏時候的夕陽,披著一襲晚霞醉倒在靜靜的綠水裏,也映襯著河邊路人的臉嬌若桃花。遠處兩個人影漸漸清晰,卻是吃飽了的天白二人緩緩行走在翠堤河畔。
    “靈子,你說夏二娘幸福不幸福?”
    “不知道。”
    “少主和少主夫人呢?”
    “不知道,應該吧。”
    “你呢?”
    “不知道,”天青驀地停住腳步,“怎麼了?”
    “沒怎麼,”白蓮下意識摟緊雙臂,又忽然放開。那一瞬間,她想起心理書上的一個觀點:喜歡雙臂交叉抱在一起的人,嚴重缺乏安全感。她是嗎?又或者不是?
    “小青,我發現一個問題~~~~”白蓮話剛出口,幾乎不可置信地尖叫起來,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東首幾丈遠的地方。那裏似乎有一個隱蔽的巷子,而剛剛有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消失在入口裏。
    “什麼?”陡然聽到她的稱呼發生改變,天青愣住,轉眼發現她眼神閃爍,嘴巴微微張開,似乎分外驚訝的樣子。
    過了片刻,她回過神來,直視著他的雙眼道:“你絕對想不到我看到了誰。”
    “是誰?”
    “牧公子的門童,阿飛。”
    此時理應安安穩穩待在豐周秦香樓,好生伺候著重傷在身,處在桂景苑靜養主子的小廝阿飛,緣何出現在這裏?
    不待細想,白蓮的腳步已為她作出了選擇,而天青,已然跟上。
    原本隱蔽的小巷,注定今時不能靜享落日下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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