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綻,初相遇,醉此生 第一章 往事不堪回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3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三卷,梨花綻,初相遇
才剛回到小院,卻聞到美貌娘一陣歎息:“這月又是這樣?”
我腳步應聲頓住,心下疑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青姨,卻見她同是一副悲哀無奈的神情。
滿兒委屈的聲音響起:“夫人,這都兩月了,若是下月還這樣,我們這日子可怎麼過下去。咱們現在,也隻有三錢銀子,四人吃用,能不能熬到下月,都無從得知。”
“再說吧……”娘沉默良久,方道。
“可是夫人。”滿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您就不能去跟相爺說嗎?或許這樣……”
“滿兒!”滿兒還未說完,便被娘冷聲打斷。我站在門外,看到滿兒眼中蓄滿的淚,委屈地癟著嘴,有苦無處訴。
娘沉默良久,才歎了口氣,複道:“你先下去吧,這事先擱著,別讓四兒知道。”
“娘,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我本平的心緒又難過了起來,強忍著眼裏泛起的酸意走進裏屋。
三錢……折成人民幣也不過是二三十塊左右,四個人,靠這幾十塊錢過一個月,可見先前她們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我那個未曾謀麵的爹,竟無情義至此……
誰能想到位高權重的天陵右相雲昱修會是一個如此對待妻女的人,誰能想到,華麗光鮮的相府內,權傾朝野的右相竟是連基本的生活費也吝於給予妻女的人!
縱然他妻妾成群,但予我娘而言,他卻是她唯一的夫啊!他因一時貪念,而毀了我娘的一生,今卻不聞不不問,任我們自生自滅!
好,可真真是好得很啊!
“四兒?!”娘見我走進,本是悲哀的神情卻強扯出一絲笑,“有些事情,不該你要操心的。”
“娘!”我聽到這話,強忍的淚終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狠狠地用衣袖擦幹,抓起她的手便要往外走去,“我們去找他理論,每月的生活費,怎麼可以延了兩月還不給我們!難道真要看著我們餓死在這相府嗎?!”
“別,四兒!”娘的笑也撐不下去,落寞顯於絕美的顏上,幽幽的聲音無奈謙讓到令人心疼:“去了又有何用?何必遭人嫌,落了人口舌……”
“娘啊……”
“別再說了,四兒,這事先放放吧,無礙的。”
娘說罷,便撇開頭不讓我看見她悲哀的模樣,叫上青姨隨她離去。
今想起這些,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我那時的心情,複雜的思緒集聚心頭,絲絲揪著心扉。耳邊青姨的話仍在繼續,淡淡的語氣,似在訴說回憶,卻足以令我震驚。
因為……
“府上人不待見小姐,那是自然的。眾位夫人都是明媒正娶,就連妾室娶進來也是風風光光,唯獨小姐,日夜不停從揚州被帶至這裏,方是送了進來,便被軟禁在雅致的聽雨樓。在小姐離開揚州那天,與小姐兩情相悅的薛一帆,雖是個雜工,對小姐卻是一片真心。那日,他攔了載小姐去往金陵城的馬車,竟被護送之人活活打死。
這幾人也是練家子,薛公子本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哪經得起他們這般拳打腳踢,沒幾下便已受不住地口吐鮮血。小姐被人死死攔在車內,任是哭啞了嗓子,也無濟於事。最後,也不知小姐哪來的力氣,竟推開攔在車前的男子,在我們還來不及阻止的那一瞬,她已奔到薛公子的身旁,隻是那時,薛公子已是奄奄一息,大限快至。
其中一位打手,那一腳來不及收,竟生生踹在了小姐背上。老爺在揚州雖不是富甲一方,但染布坊開了十年有餘,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日子也是過得去。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哪經得起這一踢,且這一腳又重,踢下去時背骨斷掉幾根,小姐也是昏死了過去。
本還有一絲氣的薛公子以為小姐死了,痛心難耐,隻說了句:‘天上地下,碧落黃泉,永不相棄,有你便有我!’他說罷,拔起那護送之人腰間的劍便往脖子抹去,了結了這短短十幾年的生命。那癱血,至今都仍清晰印在我腦中,觸目驚心。每當想起,便是一陣無法泯滅的痛。我完全被震住了,隻是不停地哭喊,讓人來救救他們,救救小姐。
那些人方是緩過神來,這才慌得將小姐抬上馬車,隨便從鎮上抓了個大夫,匆匆替小姐粗略診斷好便連夜趕往金陵,由於沒有及時治療,相爺雖請了大夫來瞧過,但仍是晚了。小姐因此落下了病根,身上傷雖好,心裏傷卻難愈。每當陰雨天氣,背上便是酸痛不堪,臥塌不起。
小姐自病好後,便終日沉默寡言,撫琴落淚。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出陪著她一起落淚,看著她彈琴思故人。小姐的琴技,還是薛公子傳授的。誰也不想憶起那段傷心往事,可偏偏它就像在腦子裏長了根似的揮之不去,夜裏驚醒,那段往事便更加深刻,那觸目驚心的紅,是如蓮花般妖豔,在寂靜的夜裏更為清楚。
相爺本是對小姐還是存有情意,但至始至終麵對的是小姐落淚的麵龐,以及滿目的恨意。在那夜強行要了小姐,便再也未踏足過這裏,直到小小姐的出生,小姐才像是找著了魂般,有了依靠的力量。你的出生,並未讓這相國府有多大的喜悅,相爺前麵已有六位夫人,且都是明媒正娶,生的雖都是女兒,但因各自出生不凡,在府裏也是有地位。
可是小姐卻像是偷來的一樣,見不得人,無洞房花燭,鑼鼓喧天娶進門。終日閉在這小院中。久了,連下人也不待見了,更別提前麵那些夫人了。這些年過著,倒也是習慣了。本以為,這日子會這樣平淡過下去,直到我們老死在這小院中,無人問津。可是,哪知世事難料,你剛滿兩歲,小姐的雙生妹妹嵐裳竟也被接至相國府裏。那日也是相爺自那夜後再一次踏進小院中,帶來的卻是這樣一則驚人的消息。”
“雙生妹妹嵐裳?”我聽到這不由得失聲驚道,打斷了青姨的回憶。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嗯。”青姨說到這裏,眸光幽幽迷離,似沉痛,又能哀傷,方是歎了口氣繼續道:“二小姐與小姐容貌相同,就算仔細辨,也難辨哪個是大哪個是小。兩位小姐一直關係極好,無話不談,隻是二小姐打小便體弱多病,一直有頑疾纏身,常年臥病在塌。我們始終想不透,遠在揚州的二小姐,鮮少出現在眾人視野的她怎會被相爺碰上。姐妹共侍一夫,且都是偷來般,更惹得府上人譏笑不已。我們問二小姐事情原由,她隻是落淚不語,麵上比我們三年前離開府裏時更為蒼白,就連本是微紅的唇也是白如紙。
沒多久,她便懷孕了,小姐隻是悲痛哭泣:‘造孽啊!’我四歲時便被賣到柳府做丫環,小姐待我如姐妹,從不把我當下人看,就算府裏掃地的,打雜的,她與老爺也都是視如同仁,從不認為我們下人比他們低了一個等級。在柳家數十年,我自知柳家人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老天要這般對她們。老爺就這兩個女兒,二小姐這身體,大家也都是心裏有數。這下不到三年,便失去了兩個女兒,夫人去世的早,老爺一個人可怎麼活啊!?
二小姐在生下小少爺當天,便撒手人寰,看也沒看小少爺一眼,就這樣去了。二小姐死後,這葬禮也沒辦過,隻叫人匆匆抬了屍身走。相爺三十五才得一子,更是喜不自勝,連擺三天宴席。賓客不斷,熱鬧非凡,達官顯貴個個上門送禮,絡繹不絕。像是忘記了二小姐才剛過世,此後也沒再提及,大夫人一生無所出,小少爺自是交由大夫人撫養。
任憑小姐對著相爺磕破腦袋,求他將妹妹的孩子交由她撫養,無論她怎樣苦苦哀求,相爺也不理會。小姐知這事一定,再無更改之意,便更加心灰意冷,也不再求相爺,終日閉在這小院中,敲佛誦經,乞求一絲寧靜。這樣一來,相爺更是踏也不踏進小院一步,小姐也是被外頭的夫人下人譏笑為假尼姑。”
“同是女人,何以如此為難?”我痛心疾首,憤怒,悲痛齊齊襲來,如鍍著寒冰的利刃,寸寸劃過我的心髒。
“這些年,也是這麼過來了,無礙的。”青姨以拇指指腹摩挲著我的鬢角,指腹溫熱的觸感卻揉開一片冰涼,我知那是她掉落的淚。
正要開口問後續,卻見娘走進院中,而她旁邊,卻是跟著一位華服著身的小男孩。我正疑慮著這是哪家小孩時,卻見青姨一陣喜叫:“是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