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國冷落雙紅顏
    我無顧匆匆跑出去的丫環，及坐在我床邊暗自垂淚的女子。隻傻呆著看著鏡中那張陌生稚嫩的臉，運轉的頭腦刹那停止前進的軌道，我隻覺得耳邊一陣嗡嗡聲傳來，雖躺在暖被窩裏的身體此刻卻冰冷得可怕。
    我自恃了二十多年的冷靜在霎那間傾塌，我望向眼前的女子，喑啞著聲音試探性地開口：“娘？……”
    “我是娘，我是娘啊，四兒。”女子見我叫她，終於流著淚喜道：“娘在這，娘在這。”
    “可以告訴我，如今是哪個朝代嗎？”我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克製住僵硬到顫抖的雙腿，決定先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了，我仍然是那個剛剛榮升設計師位置的袁燼香。
    我忽然就感到很迷茫，我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我更驚懼地臆測，若這是現實，那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二十一世紀則是我的夢境，我做的很長的一個夢……
    諸多揣測塞滿整個腦海，就連細小的角落都不放過。
    “四兒你……”女子驚住，瞪大的雙瞳直看向我，眼中滿是驚懼。
    我知她眼裏傳達的意思，不由得悲哀苦笑，求道：“請告訴我，好嗎？”
    穿越時空？這麼悲劇的事情竟然也會發生到我身上……
    我是一個業餘網終小說作者，最擅長寫言情小說題材，而穿越時空，則是我寫的最多的題材，隻是我從不曾想到，有一天竟會輪到我穿越。這世間，可真是無其不有！
    “……天陵皇朝。”女子眸光黯淡下去，悲淒落滿，頓了一下，複又道：“一七五年。”
    “天陵皇朝一七五年？！”我驚愕地輕聲尖叫，這竟是曆史上所沒有記載的朝代，原來這種事情真的有，真的有被曆史所遺忘的朝代。我見她穿著，本以為是唐朝年間，卻沒想到……
    我的耳邊似乎又回響起那聲聲呼喚，絕望的呢喃，“燼香，燼香……”
    “不！不！……”我捂住耳朵，全身冷意侵襲。我理不清這些思緒，越想越害怕，難道我真要在這古代過完餘生嗎？這身體也隻有十歲左右，若我老死，豈不是要在這裏待上五六十年？
    “四兒！大夫，大夫啊！滿兒，大夫啊……”興許是我捂住雙耳渾身發抖的樣子嚇壞了我“娘”，她焦急地大叫，美瞳裏又落下淚來。起身要出去忽又頓住腳步，回望了我，最終是撲過來抱住我不斷發抖的身體，哽咽著道：“我苦命的四兒，是娘害了你啊！”
    我的耳邊嗡嗡聲不斷，聽不真切她說的什麼，想看清我這具身體的娘，眼睛卻是迷茫一片，本是清晰的視線此刻卻渙散不堪，周遭的影象也晃動不停。胸腔內氣流直竄，我終是忍受不住那巨烈的顫抖而昏厥了過去，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隻聽到一聲尖叫的“四兒”……
    時值四月，春末夏初，庭內梨花開滿枝。有風吹來，便散下白白的片片花瓣，為這蕭瑟的院中增添了些許美景。
    我雙手托腮支在窗台上，看著院中唯一的一棵梨花樹結滿白色的花瓣，被風吹落又吹散。
    “真美……”我低聲感歎，那如雪般的純白。
    穿越至今方過了五日，我也漸漸接受了變成孩童的這個事實。命運如此，我還能能怎樣？
    也在這五日之內，我弄清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今是天陵皇朝一七五年，而這裏，我所住的地方則是天陵左相雲昱修的府邸。如你所料，我是這位權傾朝野的左相眾多女兒之一，恰是他最為頭疼最不討喜的女兒。說是女兒，雖是主子，卻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出了這院門，縱然我娘平日都呆待在小院中，不與人結怨，但全府的仆從無不在背後議論我和我娘的是非，稍膽大一點的更會當麵給我這個“小姐”擺臉色。我自醒來後除卻裝失憶，別無他法。
    許是不得寵的緣故，我方記醒來時，大夫診斷完畢，又見我茫然裝傻的自言自語，才是冷淡下了一個結論，落下水許是腦袋磕到池內石子，顱內淤血，導致記憶喪失。診斷完，匆匆下了副方子，叫小丫環去藥鋪抓藥，交代幾句，提起藥箱便走離。速度之快似這院內有吃人的蟒蛇怪物，不一會兒便連奔帶跑地出了這僻靜的院子。
    而我的美女娘親與青姨，以及滿兒這個自小便開始服侍我的貼身小丫環，則是見怪不怪，仿若這大夫不屑於我們治病的表現，並非一朝一夕的事了。
    而我所身處的小院，除卻我們仆婢四人，再無其他下人，打掃之瑣事也是青姨和滿兒輪著幹。所幸這裏有小灶台，可以讓我們自行做吃食。一般無重大之事，高貴慵榮出身名門的丞相元配夫人是不會召我和我娘一起同桌吃飯的。因此，平時我娘她們也隻在這小院中開灶台。
    據小丫環滿兒口中得知，我在昏迷前十年，自記事起，性子都是驕橫任性的，這樣的性格也直接成為雲清落，我這個丞相四女不得寵的緣故。而我的靈魂會穿越到這具身體裏是因這身體的主人雲清落小妞與二夫人的女兒雲清秋起了爭執，似還動了手，不知是雲清秋失手亦是故意推雲清落下池塘裏，亦是雲清落自己不小心跌落下去，這就無從得知了。而我是在她昏迷時穿越進來的，更不知曉這是是非非。
    醒來至今，小院裏冷清如初，我的落水並不足以引起我那個爹的關心，而那些夫人們也是幸災樂禍地看著熱鬧，除卻我們四人，便未再有人踏足小院半步。
    這些天，我纏著青姨，硬要她說我那美貌娘親的故事給我聽，以及我現在的處境。我需好好了解，方能尋找解決良策。
    我這個身體的娘貌美如花，據說是江南某商家的女兒，從事染布行業。我那所謂的爹在一次隨皇帝下江南的途中，偶遇我娘，看上其美貌，便強行將她帶回京都陵城收在府裏納為妾……
    “哎喲，我的小小姐，這晨露剛過，你怎麼就坐在窗邊了。這身子剛好轉，你得可小心著別著涼了。”我方陷入回憶，便覺身上一沉，青姨佯裝責備的聲音響在耳邊，“算算時辰，小姐也快回了吧。”
    我微轉首，我如今的美人娘親，每日辰時間都會去給大夫人請安。攏了攏青姨披在我身上的外袍，淡笑道：“青姨也搬張椅子來坐嘛，反正這也沒外人，也就咱們幾個。一起看這梨花雨，我還想聽你多講講我以前的事呢。”
    青姨，是我那美貌娘親的陪嫁丫環，歲數方比娘親小兩歲，今也差不多二十有五了吧。想到她的年齡，我便覺一陣悲哀，換在五天前，我才比她大了一歲，今卻不同往日，我竟要叫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女子為姨，更要叫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女子為娘……
    果真是世事變換，不過彈指瞬間。一介凡夫俗子，哪能預知下一秒所將要發生的事？
    “小小姐的性子倒是比往常要安靜了許多啊！總覺得你自醒來後，便似變了個人似的。”青姨依言，便搬了圓凳過來坐我旁邊，手撫在我發上，輕輕摩娑，眸光慈愛。
    我側過身，將頭枕在她膝上，微眯眸喃喃道：“安靜了不好嗎？”
    “無所謂好不好，奴婢同小姐一同長大，而今，又看著小小姐你一天天長大。說句老實話，你自前幾天落水後醒來，便似長大了許多，同以前真的有很大的變化呢！”
    “青姨，我不會再讓別人來欺負你和娘的。”
    在我活了二十六年的那個世界裏，在我六歲的時候，我的母親在生下我妹妹後過了不久便去世了，父親對我的關愛本就不多，對妹妹卻是關懷備至，就連母親去世後不到半年娶的後媽也對我冷淡至極，隨父親一同對小妹關愛如親生。
    小妹任性嬌蠻，無論闖多大禍父親與後母也隻一笑了之。反觀無論我如何努力，即便高中時全科拿優，父親也隻冷淡不瞟一眼。
    久而久之，我也從失落傷心變到麻木。我不再揚著成績單跟在匆忙出門或者閑坐在沙發中看報紙的父親後麵，想得到他的一句讚美。
    自我讀完高中，便向他要求出國留學深造，他倒並未有任何意見，鈔票一灑便讓我自己處理。他在物質上決不吝嗇，相反屬於父親的關愛，卻一分也不投放在我身上。
    我自六歲後便失了父愛與母愛，而今，美貌娘卻讓我再次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柔。短短五天，便彌補了我失了二十年的母愛，關懷備至的溫柔一點一滴滲入我心，融入我的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