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我要了。”閔照影說這話時的眼神是半分飄渺半分玩味的，以至於跟他磨機了多少年的潘二少在聽到這番話時都有好些的拿捏不準。於是隻能他蹙了蹙眉，繼而不得已的舒展展開，這人的心思…還當真是難以讓人猜得透。
     “閔小侯爺，是故意的吧？”潘二少順勢搭上他的肩，斜了眼隻看見那人眼中的一汪清泓，似鋪了層晚霞的餘暉，潾潾泛著光。
     “嗬，我們的潘二少可是怕你大哥不答應麼？”他挑唇笑著，潘二少看罷隻覺那人的笑意越發的放肆，就連綴著那雙媚眼，都愈發顯得的深鬱。
     “哥哥麼，自然是爭不過照影的。”他頓了頓，表情又換回了最初的三分無賴六分譏誚外加最後一份的諂媚，“在咱北瀾國，誰不知道咱家照影那可是此物隻應天上有，閉月羞花，馬踏飛燕啊…”
     “潘文安，你個不學無術的。”閔照影瞥了他一眼，信手拈起根蘆葦草便是放進嘴裏半含糊的叼著，表情卻似染了幾許的落寞：“不過，我還真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哥哥。”
     “照影，你這掏心掏肺的模樣我看著難受，真的。”潘二少也隨他一道叼起了根蘆葦草，向周圍一片綠油油的阡陌望去。
     北瀾的春天總是還帶著幾絲未褪冬意的，雖說早已過了立春，可吹拂在臉龐的微風總不自覺的讓人聯想起初冬時漫天雪花飄落時的光景。
     閔照影看了潘文安一眼，隻用聽不出絲毫感情的聲色道：“原來潘二少也會有聽人講掏心掏肺的時候麼？”
     “怎麼沒有？”那人唾了一口，“你當我是你？雖說…那些個男人女人們有時候也都是被我逼的沒辦法了…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我潘二少是誰？我就是知道我也不說，我撐死也不說。”
     “喏---”閔照影向不遠處指了指，“它跟你很像。”
     “為什麼是它跟我像，閔照影，你當我是牛嗎？”潘文安吐出口中的蘆葦，在腳底使勁踩了又踩。
     “這麼激動做什麼，沒看見它在對你搖頭麼？”閔照影故意朝那牛挑了挑下巴，向潘文安略加示意。
     “量我說不過你！”潘二少扭過頭，惡狠狠的瞪了那牛一眼。
    
    
     “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
     閔照影百無聊賴的看著潘文安書房中的一幅山水，不由吟念起來。
     “照影，瞧你那酸腐勁兒。”潘二少翹著二郎腿，大口的坐在椅子上灌著冷茶，嘖了嘖嘴，又道：“我說…你該不是真看上青煙那廝了吧？其實他就那小臉蛋…”
     “二少爺，請不要用你的品位來和我作比較。”閔照影兀自打斷他的話，“那人，我是一早就見過了的。”
     “敢情是看上了某人才追來我園子的？”潘二少迅速朝閔照影投去了道鄙夷的目光，“我就說麼…你哪來的這麼好心情，在侯府呆著就突然就上我這兒來了。”
     “也不完全是。”閔照影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文安，我自然也是很想念的。”
     “得了吧。”潘二少故作生氣的拂開他的手，“除了會欺負我，你還會什麼？”
     “可你不也常常欺負別人麼？”閔照影無可奈何的拂去袖間的灰，端出一個似是而非的赧然神色。
     “那怎麼一樣，你是閔小侯爺嘛。我怎麼好跟你比？再說了，我可是九歲少了爹五歲沒了娘，我容易麼我？”潘二少做一臉欲哭狀。
     “這麼說你還有理了？就仗著你爹給你留下的那一畝三分地兒？”閔照影微挑薄唇，凝上屋外的疏梅，眉間那一抹清鬱便又浮了上來，“那人…現在可是在戲班裏？”
     “我怎麼知道，你個重色輕友的。”潘二少輕唾了一口，撮起了嘴。
     “也罷，那我自己去問便是。”
    
     “不卸掉這粉麼？”閔照影眯著眼看著眼前那個神情寥落的戲子，麵上的粉依舊，清亮的眸依舊。
     那人的臉隻是一動不動的對著自己麵前的鑲銅薄鏡，微微朝鏡後的頷首，便顧自的理著青絲間那繁複的頭飾。他的手法自是很嫻熟的，閔照影低頭看著那雙手，骨節細且瘦長，隻皮膚顯出一絲異樣的蒼白。“還是準備登台？”他問。
     “青煙，到你了，動作快點兒！”一旁的男子催促的冷瞥了他一眼，再看一眼閔照影隨即又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這位公子，這裏可是後台，麻煩您…”
     “不麻煩。”閔照影饒有興致的看著鏡中目無表情的那張臉，“青煙，可是你的名字？”
     “請公子不要耽誤梨園的生意。”那人好不容易輕啟了唇，語調卻是聽不出冷熱。閔照影聽罷心中自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不過麵上的神色依舊保持慣有的鎮定從容，也不準備伸手攔下那人，隻道：“好，那下次我便單點你一個。”
     “謝公子。”那人也不看他，幾乎不假思索便是脫口而出，語調仍是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