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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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墨,你回來了。”成宣看見清墨一下子不知所措,連語氣也變得驚惶不安。
心,在那一刻蜇疼,連呼吸都痛。
清墨看著對麵的人,慘然一笑,“成宣,你騙得我好慘!”明明是譴責的話,未語卻已先哽咽。
止不住的心痛,扯不斷的心碎,想開口,卻是未語先咳,慌得拿手帕遮住嘴角。清墨站在門口,修長的手指輕扣,唇邊帶著往昔清冷的笑意,安靜得出奇。凝望著他的側臉,蒼白如紙,這個人……究竟獨自忍受了多少煎熬,究竟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支撐到現在,而自己對此卻一無所知。
清墨細細的凝神看了半晌,才緩緩道,“也許……我可能無法呆在這裏了,我們都要時間好好想想。”即使意料之中,聽見他親口說,還是愣住了,兩眼死死地看著眼前清冷淡雅的人,手禁不住顫抖,良久,低眉斂眼道,“好。”
沒有挽留,沒有解釋,沒有糾纏,雲淡風輕的笑著放手;也許放手,對他們才是最好的結局。
昨日的黃昏,還一起微笑著相擁,相眠。今日,卻已人各天涯。轉身,離去,不再留戀。
沉默,閉上眼,曾經的片段幕幕重現。明知道毫無結果,卻還要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怎麼辦,還是無法忘記和你有關的一切,仿佛就是在昨天,你出現在我麵前,冷漠而高貴,一切恍如昨日。
風如幻,掠過臉龐終不知;思卻雜,三千糾纏看不清。
梅雨季,雨中是說來就來,這纏纏綿綿的雨絲徒添了多少憂思。一個人在細雨中奮力奔跑,滴水的發稍,濕透的衣裳,還有那一身的泥濘。倏然仰天長嘯,悲慟而淒楚,直達天際,久久回蕩,眼淚混著雨水,已然分不清。
“成宣,自幼身有惡疾,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已趨不治之境。如今能救他的恐怕隻有家師青玄藥人(又稱天乙真人),可是後來我哥因成宣而死,唯恐師父對他宿怨頗深,不肯出手相救,且翠雪峰地勢險惡,更是生人莫近。”憶塵的話語如猶在耳。
“我去,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憶塵幫我照顧好他。”
“可是成宣那邊……。”憶塵遲疑著。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讓他答應。”
…………
地上的水灘,透過霧,透過雨,靜靜的潺在眼眸,時間的倒影如繁星般鋪列,思緒劃過,不住的訴說,回憶漸漸模糊,耳邊風雨飄搖,渙散著千瘡百孔的心……
慢慢的,渙散的思維漸漸回攏,曾經執念著的仇恨,曾經幻想著偏離的舉措,曾經迷茫變故的痛心,不盡的窒息著如幻的美好,壓不住悲劇的延續。
天空一點點變亮,昨夜的細雨萬象更新;伴著清晨鳥兒空靈透徹的聲音,一點一點散去的陰霾隨著霧深遠平靜。
空蕩蕩的小樓,靜謐無聲。無眠了一夜,依舊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靜靜的站在門口,屋簷不時滴下昨日的雨滴,滴盡的雨,滴不盡的想念。
昨夜,他可會被雨淋濕?明明自己可以挽留,為何卻開不了口?現在,他到底在哪裏?他要去哪裏找?
躲在暗處的人影凝眸望著眼前憔悴的人,指甲深陷,再次留戀的看了一眼,然後毅然轉身。驀地,一個淡淡的聲音喚住他,“你真的要去?”
清墨定住,卻沒有轉身,隻是堅定的說,“我不會讓他比我先死。”
憶塵沉默了,望著傅清墨遠去的背影,曾經,有人也這樣對他說了一句,“我不會讓他比我先死。”
可笑,可歎,封塵的記憶總是這樣無由地開啟;也是這樣的背影,到最後,卻是一去不複返;為了那句話,他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清晨的風,夾雜著淡淡的哀愁,似飄紗,蒙蓋上如幻的天空,靜靜的沉澱著,移步著,然後漫徹穹海。日子像是流沙一樣痛苦的滾動平靜的削磨,當棱角的磨合變成映照淚懨的平和,人也變得平淡如常。
清墨走後的第一天,成宣靜靜的呆在小樓;清墨走後的第二天,成宣擺好一桌的菜在小樓等他回來;清墨走後的第三天,成宣跑出了小樓。清墨走後的第四天,成宣在小樓病情加重;清墨走後的第五天,憶塵登門造訪。
成宣麵容憔悴不堪,血氣已是很弱,雙目暗隱青色,咳聲空洞而輕淺,深入肺腑。憶塵俊秀的麵容浮現一層憂慮,緊緊盯著成宣,道,“他,不會回來了。”
成宣麵如死灰,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我會一直等他,直到最後一口氣!”憶塵微顫,他再次正視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男人,白衣如昔,原先少年眉間的一向溫和從容的神采已變成如今內斂的深沉,眼前人的執著竟讓他無話反駁,“他已經走了,你又何必?”
“我信他!”短短的三個字讓憶塵的手不自覺地顫抖,秀氣的睫毛垂落,看見成宣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帶著雋久的溫柔與情深,不容置諱!憶塵想出聲,喉嚨卻發熱得說不出話來,胸口被什麼東西堵得悶悶的。轉眼看見成宣的臉色難看至極,呼吸變得急促,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
不由趕緊點了他的要穴,從懷中掏出瓶子,將瓶中的藥放入他的嘴裏,沉聲道,“你這樣多久了?”
成宣沒有說話,憶塵被激怒了,“你真那麼想死嗎,傅清墨已經把你折磨成這副模樣了,你能不能清醒點,你這樣他看見會心疼嗎?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你知不知道。我去給你取藥。”然而,剛一舉手,手腕卻被扣住,憶塵回頭,看見成宣的雙眸冷徹而陰柔,迷離得有些令人恍惚。
他忽然間怔了一下,這個人身上,永遠有著矛盾的特性,溫和而癡狂,他不懂,為了一個傅清墨,他傾盡所有,傾其一生;為了一個傅清墨,他置生死於度外;為了一個傅清墨,他屢屢彎下自己的尊嚴;為了一個傅清墨,他究竟賠上了多少,賭上了多少,失去了多少,這樣究竟值不值得?
成宣看著憶塵緩緩地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我自己的病,我最清楚。”
“都是瘋子。”憶塵盯著他,眼神淡淡的、不可琢磨。
也許,世界真的瘋了,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不過是寂寞的一個借口。究竟誰為誰瘋癲,誰為誰醉生夢死?如果知道結局,是否還願意相遇?隻是,這個世界沒了你的出現,要增幾分寂寥,幾分孤單……
傾盡一生一世願,是否能與你攜手長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