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湧
一直折騰到五更天，言溪總算將兩件睡衣做成了。
考慮到她們的接受程度，因此並沒有做得太過暴露，隻是簡單的短袖短褲。
兩位古代少女臉紅紅地接受，收拾好一地破碎布料後便開始一天的準備工作。
言溪剛準時到洗衣房報到後，卻被總管帶去桃蘺苑，說是那位貴客指名要她在桃蘺苑幹活。
言溪心裏那個悲慘，罷罷罷，爺就不跟你計較了，反正過了今晚便跟你無瓜葛了。
一想到這裏，言溪原本鬱悶的心情霎時晴朗，一路哼著小調來到桃蘺苑。
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走至門口，言溪手撫向腰間凸出的地方，微微一笑，或許，留個紀念也不錯。
樊弋站在窗邊，在書桌上擺好文房四寶。剛將宣紙鋪開，便聽聞門口有些微響動，他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頭也不抬便道：“過來替我磨墨。”
言溪一愣，難道他頭頂長眼睛？嘀咕著走過去，“怎麼磨？”
樊弋手一頓，終於抬起頭看她，聲音低沉道：“磨墨都不會？”
言溪向上翻了翻白眼，“不會才問嘛！”
他嘴角上揚，似乎心情頗好，連帶著那張如寒冰般的俊容也跟著緩和，“我教你。”
說罷，便手把手地開始教她。
氣氛瞬間變得融洽，他們像是相識很久般，依靠在一起，一個教一個學。
“會了麼？”
言溪學得精通，按照他說的照做，也算是有模有樣，隨口便答，“當然。如此簡單，怎會難倒我？”
樊弋聽她頗為自負的語氣，不禁啞然失笑，微搖頭，將紙張鋪平，壓上紙鎮。
“你要寫字？”
“作畫。”樊弋淡定答道，嘴角不自覺地又向上微揚，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來對一切事物都冷然對待的自己竟會因為某個人而微笑，毫無理由地微笑。
言溪無語地點頭，畫畫就畫畫嘛，還作畫。有必要說得這麼文雅嘛！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言溪看著上乘的毛筆筆尖沾染上些許墨汁，看著那隻握著毛筆的幹淨而修長的手指，不禁感歎，古代真會埋沒人才，這麼漂亮的手不去彈鋼琴而在這裏鋪紙拿筆實在是太可惜了，太過暴殄天物了。
不自覺地，歎息聲竟從微啟的唇的吐出。
樊弋專注地在紙上隱隱畫出一個輪廓，聽聞她的歎息聲便道：“為何歎氣？”
被問的人頓時滿臉黑線，連我歎氣也要管？當下便調侃問道：“你家住海邊的？”
樊弋握筆的手忽地一頓，抬頭挑高一邊的眉，“怎麼說？”
“管得也太寬了……”言溪露出無辜的笑容，眸光晶亮。她故意將最後一個“了”拖得老長，揚起的尾音久久才消散。
晶彩流動的美眸晃動著樊弋的影子，如一汪清泉在陽光下灼灼生輝，他覺得自己在她的眸裏不停地搖晃。
“我家在長安。”樊弋掩去心頭莫名的湧動，淡然答道。
聽在言溪耳裏卻又是另一層意思，畢竟時代隔了千年，現代的潮流詞彙古人怎會聽懂？
“你有沒有見過皇帝？”隻是她無心去嘲笑他的封建，思緒全被“長安”兩字吸引過去。
“你可知，若被人聽見，你會為這句話付出多大的代價。”樊弋略顯不悅，心裏著實被她的語出驚人而嚇到。
“封建！”言溪不滿地啐了一口，隨後臉上蒙上一層哀愁，語氣迷蒙：“這般風華，若消失掉，那怎是一個可惜足以形容？”
樊弋聽罷，來不及消化掉內心的震驚便忙捂住她的嘴：“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怎可說出口，你不怕招來殺身之禍麼！”
他的手掌寬大，幾乎可以遮住她整張臉。
言溪用力掰開他的手，口氣中是她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心疼，“你死人啊，手這麼涼！”
她的眼裏淚光微泛，他的身體因為她隨口說出的話而僵直。
薄唇微張，卻始終說不出半個字。
她的心底仿佛遊著一根細小尖利的針，慢慢地混在血液裏流動。一下一下地刺著心髒的某一處，傳來細微的，卻是尖銳的疼痛。
一陣一陣，不曾停歇的疼痛，像是慢性毒藥，時刻折磨著她。
言溪的眼底霧氣迷漫，抬頭想看清他的麵容，卻像是隔著一道水簾，明明近在眼前，卻是模糊不清。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底再次不斷地晃動，隨著眼底積聚的水氣，一圈一圈地蕩漾。
“抱歉，我請假。”言溪覺得周圍的空氣幾乎令她窒息，難以呼吸的不適晝然湧來，令她拔腿便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