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第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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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白出了卓越家的大門,並沒有急著離開,隻是站在一樓的走廊中,良久。卓越住的是便宜的中古樓,沒有什麼像樣的物業管理,過道上甚至連盞感應燈都沒有裝。傅一白就站在這樣漆黑安靜的走廊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煙和打火機來,點燃了一支之後,卻並沒有急著將打火機收回口袋中,反而拿在手裏把玩起來。
其實傅一白平時很少抽煙,一方麵是為了自己的公眾形象,另一方麵也是他自己本身抽的也少,隻有在身心疲憊的獨處時候,才會抽一根稍作排解。他以前都是抽國外的牌子,但現在卻開始改抽蘇煙,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卓越一直抽的都是這種煙,一旦那股熟悉的苦澀味道在嘴中身邊緩緩蔓延起來,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卓越。就連手中這個打火機,也是卓越之前留在他那兒的,傅一白一直沒丟,盡管隻不過是一個仿ZIPPO的劣質品,或許值不了幾十塊錢,拿在手上也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將它丟掉。
忍不住再次歎了口氣,傅一白想,也許他是上癮了,不僅僅是對尼古丁,而是對這香煙背後隱藏的感覺和情愫。這種認知讓他有些難堪,難道到了這樣的年紀才開始學人家去談什麼所謂的感情麼?
聞著手中點燃的煙所散發出的味道,傅一白禁不住想起,那時候緊緊抱住他的卓越,身上就是帶著這樣淡淡的煙草氣息,叫他情不自禁的閉起了眼睛,任由自己被這一股氣息包圍,幾乎融化。他知道自己打心眼裏還是相信卓越的成分居多,否則也不會半夜裏眼巴巴的跑來他家樓下等著,他所要的絕不是單單的一句質問與回答,也許,自己隻是想見見他。可是見到了又怎樣,自己始終沒有辦法將心中的想法坦誠相告,男人的自尊,總是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出現,提醒自己該說些什麼,又該隱藏些什麼。
傅一白心煩氣躁的用手指碾滅煙頭,炙熱的高溫灼痛了他的指尖,卻驅不走他心中的煩悶焦躁,更加不能讓他冷靜下來。指間若有若無的陣陣刺痛就像他此時的心情,無法忽視,卻又難以麵對。他想自己此時最需要的是睡眠,隻有進入那好像死亡一樣虛無的境界,才可以讓他紛亂的思緒得到暫時的緩解。傅一白裹緊衣領,走出了那座舊樓。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拖長了許多,一條淡淡的,晃動著的孤單背影。
簡紹風早就猜到卓越會來找自己,就像他也猜到,傅一白不會那麼相信自己的一麵之詞,一定會去找卓越問個明白一樣,但他沒想到的是,卓越這麼快便找上門來。
因此在打開門看到外麵站的人之時,他微微愣了幾秒鍾,但很快,他便整理好心情,客氣的將卓越讓了進門來。
坐在簡紹風家中舒適且一看上去便知價值不菲的真皮沙發上,卓越並沒有沉默太久。在這樣一個人麵前,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兜著圈子說話的必要,卓越一向不認為自己是所謂的君子,那麼身為一個小人,自有小人該有的處世哲學與說話方式。
“我以為經過上一次,你應該已經很明白你和我是站在一個怎樣的位置,更不會妄想通過什麼其他可以被稱為‘卑鄙’的途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站在酒櫃前拿出兩隻高腳杯,為兩人斟酒的簡紹風握著酒瓶的手還是依然沉穩,眼睛牢牢的盯在那兩隻晶瑩的玻璃杯子上,連眨都沒有眨一下:“我當然很明白,但是你也應該清楚一點,我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博得一白的好感,同樣,也不會允許別人用類似的手段欺騙他的感情。”
卓越冷冷的一笑:“你以為自己有什麼資格來管這些?即便是欺騙也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與你有什麼相幹?”
簡紹風的手微微一晃,幾滴深紅的液體灑在透明的案幾上。卓越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說的這一句話,才是簡紹風的心病所在。就像卓越說的,人家兩個你情我願的事情,當事者還沒有說什麼,他這個局外人又憑什麼替人家喊屈抱冤?但簡紹風還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悅與淡淡的醋意,笑著反將一軍:“這話你並不應該同我說,如果能叫他對你深信不疑,就算我想挑撥離間,似乎也沒有餘地。”
卓越似乎真被他的話激怒,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能?”
簡紹風微微一笑:“我以為你不敢。”
卓越沉默下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喜歡上傅一白也許真是我這輩子最不明智的事情。”
簡紹風笑道:“我以為你會覺得碰上我這樣一個情敵是更不走運的事情。”
卓越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我隻可惜他太有自己的想法與主見,否則你就算有十萬八千般變化,又能怎麼興風作浪?”言下之意,是根本不曾將這樣一位還頗自以為是的情敵看在眼中。
簡紹風聽了這話也並不氣惱,隻是將酒杯端至卓越麵前,自己也在他對麵坐下:“所以我們兩個就算在這裏說到天明隻怕也達不成共識,更不會有什麼有意思的結果,不是麼?”頓了頓,見卓越仿佛知道自己還有後話,隻是安靜的等待著,便繼續說道,“所以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今天正好打電話給一白,讓他上來一趟,既然這麼巧你也找上門來了,我想,我們三個之間應該更有話說,好過你我這麼幹坐著磨嘴皮子,相看兩相厭。”
卓越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沒有說話。簡紹風輕輕晃了晃手中酒杯,舉起來向他微微示意,便送到嘴邊,仰起下巴,讓那杯中暗紅色的液體緩緩的流入嘴中。
兩人沉默的對坐了不知多久,門鈴終於響起。傅一白進門看見卓越竟也坐在屋中,不由有些驚訝。看了看簡紹風,他卻隻是對著自己無辜的攤了攤雙手。
卓越並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一直等到傅一白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站住,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也在?”這才抬眼對他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把這當做是我們之間的一種默契,抱著同樣的目的而來。可惜,似乎隻有我是這樣想的。不過沒有關係,隻要事實如此,其他的也就不用太多計較了,你說呢?”
傅一白似乎並不明白卓越究竟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他還來不及再問什麼,卓越已經站起身來,突如其來的攬住他的頸子,深深的吻住了他。
沒有人會料到卓越竟會有此莫名其妙的突兀舉動,傅一白更加沒有想到,他一時間愣住了,就這樣呆呆的任由卓越摟著自己的頸項,霸道的奪去了自己的呼吸與理智,一步步將這個綿密炙熱的吻加深,再加深。
傅一白沒有逃,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逃。當感覺到卓越的氣息靠近自己身邊,充滿自己整個口腔的時候,他為什麼這麼做,而自己又該做些什麼似乎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傅一白感覺到自己的心重重的鼓噪起來,無法安靜,無法拒絕,無法憤怒,無法思考。他隻能縱容卓越繼續侵占自己的口腔,讓兩人的唾液親密的混在一起,舌頭緊緊糾纏。傅一白的牙齒輕輕磕上卓越的嘴唇,但這樣不疼不癢的衝撞卻隻換來卓越更加熱烈的入侵,像是要把他的腦髓都吸出來一樣深深的吸吮著,靈巧的舌尖滑過他的上顎,帶來一陣陣熟悉的酥麻感。原來接吻也可以是這樣讓人沉醉,無法自拔的事情,在卓越身上,傅一白第一次了解到這個事實,並且在此時再次溫習。
這一個吻持續了很久,如果不是兩人的呼吸無以為繼,似乎就要這樣天長地久的繼續吻下去。當卓越的嘴唇終於離開,傅一白隻能大口的喘息著,讓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腦因為氧氣的補給而重新開始運轉。他抬起手來輕輕擦過嘴唇,抬眼隻看見卓越緊緊的盯著自己,目光炙熱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澤,那是一個男人充滿占有欲的眼神。但那閃閃的光芒旋即又黯淡下去,變成原本那一灣波瀾不興的靜水。傅一白的胸口一緊,一如之前得不到空氣一般的難過。
卓越轉過頭去,對簡紹風淡淡的說道:“我想現在應該沒有再說些什麼的必要了。你看到了,這隻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最後四個字說的一字一頓,像是在做什麼宣言似的,鏗鏘有力。
簡紹風當然看到了,他看到傅一白並沒有拒絕,也沒有掙紮。這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卓越說的並沒有錯,一切確實與他無關,他甚至連說一句什麼的資格都沒有。於是他選擇了沉默。
卓越回過頭去對傅一白輕聲道:“走吧,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話要對我說。”傅一白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哪怕是將卓越按在地上,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清醒一下,看看自己做了些什麼也好。可是他的拳緊緊握著,卻最終又緩緩鬆了開來。他不知道是否真要把事情變成如此的一幕鬧劇,也不知道自己在自尊和感情之間,到底要倒向那一邊才對。他隻能走到簡紹風麵前,動了動嘴唇,卻隻是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看見傅一白開門走了出去,卓越也跟了上去,經過簡紹風身邊時,隻見他有些泛著赤紅的雙眼微眯著看向自己,也許是不甘,也許是嫉妒,又或者是一觸即發的暴怒。誰知道究竟是什麼,又有誰在乎。卓越冷冷的一笑,也走出門去。
他們走了許久,簡紹風才緩緩將門關上,走回去在沙發上坐定。浴室的門忽然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響,他將剩下的大半杯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悶聲道:“出來吧。”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走到他身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姿態優美撩人:“或許你該找人把家裏的浴室重新裝修一下了,空氣有些悶,在裏麵呆了那麼久,我幾乎以為自己會憋死。”
簡紹風輕輕哼了一聲:“別說得自己那麼委屈,這場意料之外的好戲,我想你是看的樂在其中,根本忘了其他的事情了。”
那年輕的女人笑著撩了撩自己一頭波浪卷發:“當然,本來以為隻有傅一白,卻又跑上來一個卓越,我怎麼能錯過這樣精彩的戲碼。”她晃了晃掌中的手機,“唱念俱佳,表演上乘,真是一場好戲,自然是要想辦法留些片斷下來,也好以後多欣賞欣賞。”見簡紹風並不搭腔,她又笑著將一雙纖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也明白你現在一定是妒火中燒,看來看去,怎麼也會讓人覺得他們兩個是兩情相悅的一對,而你卻是那做壞人攪局的第三者。”
簡紹風冷冷的笑了:“隻不過可惜他們並不知道,其實還有個第四者,便是你,孫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