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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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的問題讓傅一白愣了一下,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人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當初他第一次接受記者訪問的時候,曾經說過洋洋灑灑的一派壯誌豪語,雖然記不清具體內容,但也無非就是想要在這個圈子裏一展拳腳,實現自己的理想為更多觀眾呈現好的影視作品雲雲冠冕堂皇的套話,那時候的心情是誠摯的,但經曆了這麼多年的沉澱,將這番話放在現在再想來,已經有些幼稚的可笑。尤其是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種種變故,如今卓越再度把這個問題擺在他的麵前,倒叫他感觸良深起來。是啊,時至今日,他還想要做些什麼,又想再得到什麼?
坐在床上,傅一白的後背倚上那看起來似乎剛剛粉刷過,慘白到晃得人眼暈的牆壁,輕輕歎了口氣:“我是不是已經老了?”
卓越很認真的把臉湊上去,仔細的盯著傅一白因為連續熬夜而顯得有些青黃的麵容:“眼睛裏有些血絲,皮膚有點兒幹,不過還好,沒太有皺紋。”他趴的很近,鼻尖正頂著傅一白的,呼出來的氣就絲絲縷縷的噴在傅一白嘴唇周圍,弄得他有點癢,卻又不敢亂動——他們距離如此近,似乎隻要任何一方稍微動一動,這四片唇就會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之前還好像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一樣那麼熱烈而莫名其妙的吻著眼前這個男人,現在卻又膽怯了,猶豫了麼?傅一白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的前後矛盾,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總是做一些與自己想法相悖的事情。
見傅一白沒有回應,卓越更加放肆的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他的下巴:“長出些胡渣來了。有點兒紮手,不過摸起來還挺舒服的。”他說的話如同此刻的表情一般認真,但動作卻如此大膽輕佻,讓傅一白一時間摸不透他的心思。這個年輕人原本就模棱兩可的讓他難以捉摸,然而現下,他並沒有心情去想那麼多。
“我大概比你大許多吧?十歲?”
卓越哧的一聲笑起來,順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雙手撐在傅一白肩頭:“怎麼?你又不是女人,竟也在乎起自己的年齡來了?”
傅一白嘴角微微上提,扯出個看起來不怎麼愉悅的笑容:“我隻是在想,當初自己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做什麼,在想什麼?一轉眼就三十多歲的人了,卻還在原地打轉,想想也挺可悲的,不是麼?像你說的,我到底想要得到些什麼呢?這些日子以來,我好像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了。突然就覺得自己老了,再沒有當初那些野心,那些夢想了,隻是希望能夠做好身為一個兒子,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或許我真的該退出了,帶著母親女兒移民,然後過些平淡的日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卓越臉上未斂的笑意一僵,但隨即就被他掩去了:“聽起來是很好。所以在那之前,你應該也不會介意我占用你一點點的時間吧?”
傅一白不做聲的看著他,說實話,這個年輕人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不讓人討厭,相反,還蠻討人喜歡的。傅一白從不認為自己有同性戀的傾向,更沒想過會和一個同性發生關係,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雖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願意承認,但實際上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排斥和厭惡,隻不過是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擔心這個年輕人是別有用心罷了。然而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太像。傅一白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冠冕堂皇,明明就是有些抗拒不了誘惑,又何必在這裏故作正經呢?也許真是在這個大染缸裏浸了太久,光怪陸離的事情他看的並不少,即便是沒吃過豬肉,卻難道也沒見過豬跑麼?但他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你才二十幾歲,為什麼不找個好女孩兒,正正經經的談場戀愛,做些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你之前也會說,自己不是女人,難不成真要也學她們做一隻籠子裏的金絲雀?”
卓越翻了個身躺到他的身邊,口氣裏似乎一片雲淡風輕:“我不喜歡女人。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生物,就像那個我應該稱之為‘母親’的人,不過是為了錢,為了麵子就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兒子如同一件舊衣服一樣隨手扔掉。不,大概我的價值,還不如一件穿舊了的衣服吧。”他忽然又坐起身來,用手撐住下巴俯視著傅一白,“所以這樣就好,我不會向你要不該要的東西,你也無需擔心有一天會被我糾纏不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才是最好的相處模式,不是麼?”
傅一白一時間心中生出些許同情之意,盡管自己從小失去了父親,但好在他的母親還是堅強的獨自將他撫養成人,因此他一直不覺得上天對他有什麼虧欠。但他並沒有將自己心中的這種同情表現出來,也許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需要這種無謂的同情,至少不需要來自他的同情。就像卓越說的,各取所需,互不相欠,自己早已經過了還會把感情和現實混淆在一起的年紀。
在卓越的眼中,傅一白的沉默顯然就是一種默許與縱容,他沒想到這樣的結果來得如此容易,然而還不待他心頭的竊喜與得意擴散成型,傅一白的問話就在耳邊響起:“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之前找私家偵探查你會被你發覺?”
卓越胸中一窒,若不是傅一白又提起,他幾乎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出。他的眼簾微微垂下來,似乎有些掩飾的嫌疑,當然,這種掩飾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我說過了,你請的私家偵探實在不怎麼專業。其實,我和他差不多算是同行……”
“你也是做私家偵探的?”卓越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這並不算他撒謊,畢竟自己可什麼也沒說,這都是傅一白自己猜測的。
東方魚肚漸漸泛白,天馬上就要亮了。傅一白覺得眼皮有些沉重起來。他本來應該好好的在房裏睡上一覺,而不是跑來這兒東拉西扯的耽擱上半晚的時間。然而現在後悔似乎已經有些嫌遲了。他帶著些熬夜之後的疲倦與混沌,遲緩的站起身來。這時候的人總會有些頭腦不清楚,遲鈍的像是牽線木偶,仿佛大腦的指令總要多經過幾秒才能傳達到身體。
“你還要在這繼續呆下去?”傅一白自己也不知道問這樣的問題有什麼意義,大概真的是腦筋不清醒了吧。他這樣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嗯。”卓越懶洋洋的為自己點了根煙,雖然傅一白走了以後他還是可以悶頭再睡個回籠覺的,但此刻他還是想抽根煙提提精神。他討厭意識不清的狀態,那讓他覺得不安全,尤其是在這個人麵前,他總得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才好。“我打算再呆三天。”
傅一白再沒回話,隻是拉開門走了,連頭也沒回一下。卓越有點懊惱的深深吸了一口煙,辛辣的氣體通過咽喉,經過肺部,又在鼻腔裏走了一遭,終於回歸空氣之中,卻依舊在他嘴中留下了淡淡的苦澀。自己就連回頭看一眼也不值得麼?卓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的可笑了。他什麼時候也學會自怨自艾了?這是怨婦專屬的戲碼,不適合他。卓越抓起被子蒙住了頭。他現在需要的隻是睡眠,隻有睡眠。
掏出房卡來輕輕一刷,門在打開的一瞬間身後傳來輕微的響聲,傅一白回頭看過去,正與伍振飛打了個朝麵。伍振飛微微一愣:“傅哥?這麼早?”
“啊,你也很早啊。”傅一白客氣的敷衍著,他並無心與這個人多說什麼,他年輕的眸子裏太多的窺探與心計讓自己不舒服。
微笑著目送傅一白進屋,伍振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沒看錯,傅一白一臉的憔悴分明是告訴自己他一夜未睡。他昨晚去哪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好奇心殺死貓,而伍振飛心中,卻不隻是好奇那麼簡單。
戲從一大早拍到下午兩點多,傅一白才抽出空來做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助手小徐很長眼神的及時送上一杯熱水,傅一白輕聲道了謝,接過來捧在手上先暖了暖有些冷的掌心,才緩緩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看來不服年紀是不行了,過去連軸轉的拍上兩三天不合眼都不在話下,現在卻有些倦了。想起今天化妝師一邊開玩笑的問他怎麼頂著這麼兩隻熊貓一樣的青紫眼圈,一邊在自己臉上打上厚厚的粉,傅一白微笑著搖了搖頭。也不能怪人家,自己現在的樣子真是夠難看,照鏡子時都忍不住要嚇一跳。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隔著衣服都還麻酥酥的。傅一白掏出來看了看,是家裏的電話。大概是昨晚忘了打電話回去報備吧。
接起來,那一頭果然傳來母親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傅一白慵懶的說道:“媽,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也不用一晚上不打電話就急成這樣吧?以前也沒見你這麼緊張我,現在倒是勝過小時候了。”
老太太卻似乎沒心同他打趣,說話快的像機關槍掃射,隱隱透著股焦急:“少在這耍嘴皮子!我是要告訴你,小婕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