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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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雨兩人就這麼站在麵前,傅一白盡管心中有一萬個不情願,卻也不好拉下臉來下逐客令,畢竟怎麼說也是相識一場,盡管隱隱也感到這女人居然這麼巧的出現恐怕又不知是在盤算著要怎樣挑起事端,也唯有先客氣的請他們坐下。
為他們互相介紹過之後,簡紹風微笑著對孫小雨道:“不知這位是你的男朋友麼?”傅一白心中一緊,隻怕是他這老友喜歡漂亮女人的老毛病又犯了,頭痛之餘,也是被他這話提醒,不動聲色的默默觀察起孫小雨身邊的陌生男子。隻見他穿件茄子紫的小雞心領線衫,露出的脖子上幹幹淨淨見不到半件飾物,黑亮的頭發修剪得短而利落,顯然是剛洗過,還微微散發出一股熟悉的洗發水香味,卻不曾用WAX之類的東西打理造型,隻是任由其自然而服帖的垂在額際,雖然一雙眼睛藏在略嫌老土的黑框眼鏡之後看不真切,整個人卻散發出一股年輕人所特有的青春氣息,讓他忍不住有些感慨起來。想當初傅一白二十幾歲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用做任何修飾已經幹淨漂亮的讓所有人稱羨,而現在他卻已經老了,盡管外表上也許還看不出來,但在這樣一個或許還稱不上是好看的年輕人麵前,他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差距。隻是這個人看上去如此不起眼,野心勃勃的孫小雨又怎能將他放在眼中?
果不其然,孫小雨掩嘴微微笑了笑:“簡先生真是說笑了,卓越是我的老同學,今天恰巧在路上碰見,便拉我來這附近坐一下,敘敘舊罷了。”
卓越?傅一白在心中默默叨念了一遍,覺得這人名字倒是起的有意思,聽起來蠻有盼頭的樣子。又瞥見他客氣的衝自己與簡紹風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從兜中掏出一個打火機來在手裏把玩。卓越的手指修長漂亮,十個指甲修的圓圓整整,指頭上看不見絲毫痕跡印子,顯然是從來沒有戴戒指的習慣。
傅一白在娛樂圈裏沉沉浮浮了這許多年,見過的人如過江之鯽,這年頭,連馬路上隨便拉過一個來,都能從身上卸下一堆雜七雜八的裝飾品,而這樣對自己毫不粉飾雕琢的人,隻怕是找不到幾個了。當下覺得卓越比自己見慣了的那些人都來得自然純粹的多,不由得便對他心生幾分好感。
原本是打算與多時未見的老友好好說上些體己話,卻莫名其妙的多了兩個外人,桌上頓時變得沉靜下來,四人對麵無語,氣氛頗有些尷尬。傅一白有些氣悶的低頭猛灌了幾杯酒,再抬頭已覺得腦袋有幾分沉甸甸的,打不起精神,便道:“今天也不早了,紹風咱們還是先走吧,下次我再找你。”
孫小雨聞言忙也站起身來:“的確是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今天出門沒開車,不知道一白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傅一白為她故作親昵的稱呼微微皺了皺眉,還不待想到推托之詞,簡紹風已經笑著幫他擋道:“今天一白喝的有點兒多,實在不方便開車,也沒道理讓美女當他的柴可夫司機,我看不如就由我代勞吧,不知孫小姐意下如何?”
孫小雨遲疑了一下,回頭看看卓越,後者隻是依舊不出聲的坐在原地,像是一樁木頭,沒有任何表示。簡紹風見狀,又對卓越說:“不知道卓越你有沒有駕照?”見他微微點頭,便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你送一白回去吧。”心中暗忖,雖然這卓越是同孫小雨一到來的,但看樣子倒是老老實實,再怎麼說也比讓傅一白和這女人單獨相處來的安全,更何況看一白的樣子應該也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這樣安排也可以堵上孫小雨的嘴,一舉兩得。
簡紹風頗為紳士的幫孫小雨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孫小雨心中雖還有些許不甘與惋惜,但也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相信明天的娛樂版的頭條又會是自己的天下了,於是對著簡紹風露出個美麗的微笑,轉頭又對卓越說道:“那我改天再聯係你,我們先走了。”
等兩人走出門去,卓越看了看用手支住額頭,閉目養神的傅一白,鏡片後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卻不過是一霎那便又消失了。“傅先生,請把車鑰匙給我。”
卓越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個出租車司機一般,客人上車對他說了要去的地方,便隻顧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座上,靠著頸後的椅背不發一語。這個想法讓他忍不住在嘴角處掛起一個有些自嘲的笑容。
大學畢業之後的一年裏,卓越做過不少工作,也曾經一度差點變成真正的出租車司機,隻是他總是不安分,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之前還算是穩定的公司文員身份,踏上了狗仔隊這條不怎麼光彩的不歸路。盡管這個職業不體麵也不見得多有前途,但確實給了他其他行業所沒有的刺激感與新鮮感,更讓他看到了許多似乎高高在上,不同於常人的明星們為人所不知的一麵,而現在,更是讓他重溫舊夢,仿佛角色扮演一般回想起了那些過去的日子,實在是有趣極了,不是嗎?
其實卓越似乎比傅一白更了解他的住處,畢竟也是職業生涯裏的一部分,他也沒少在什麼明星的門外蹲點等候過,除了了解他們住處的構造之外,更明白應該怎麼躲過同行的耳目。傅一白現在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可自己卻不想同他一起見報,做狗仔最重要的就是致力於將自己打造成一顆路邊不起眼的小石頭,對這一行的人來說,出名可不是什麼好事。
從傅一白住的大廈偏僻的側門緩緩將車開入,卓越將車停在一個角落裏,在側頭去看身邊人,他好像已經沉沉的睡著了,看上去似乎比常人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在眼下淡淡的打出一圈陰影。他似乎很累,臉色有些異常的蒼白,眼圈發青。卓越忍不住微微一笑。傅一白這副毫無防備的樣子,怕是也沒幾個人見過吧。在鏡頭前的他雖然總是溫柔的笑著,卻總讓人覺得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弓弦,隨時都有可能斷掉,尤其是最近這一年,每次在電視媒體訪問上看到的傅一白總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茫然,大概那時候的他已經在為婚姻的問題煩惱了吧。誰知道呢。
卓越忽然有些煩躁起來,他應該將傅一白叫醒的,但他卻沒有這麼做,他隻是將車窗開大了些,在手中點燃了一根煙。也許是被冰冷的夜風吹得有些寒意,沉睡中的傅一白微微蹙起了眉頭。
連皺眉的樣子都這麼好看,上天還真是優待他。卓越不由在心中暗暗思量。也許真的是上天的恩賜,盡管已經不再年輕,歲月卻沒在傅一白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他依然猶如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樣帶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清新宜人,身上又淡淡的散發出些許成年男子的成熟感,這本應有些衝突的兩種感覺在他身上卻結合的叫人豔羨,也難怪他會紅這麼多年。
卓越不出聲的看著傅一白,伸出窗外的手中夾的煙已經拖了長長的一截煙灰,在午夜的風中不時的飛散出些許渣滓,似乎隨時都會一下子便分崩離析的一下子斷落下去。
傅一白就在這時緩緩地睜開眼。
“到了?”
卓越點點頭:“麻煩你把車庫鑰匙給我。”
傅一白懶懶的搖了搖手:“不用了,就停在這兒好了。”打開車門,腳才落地便微微一個踉蹌。一雙有些冰冷的雙手及時的扶住了他。是卓越。
“還是我扶你上去吧。”
傅一白沒有反駁也沒有拒絕。他現在很累,累的連一句話也不想說。他就在卓越的半攙半扶下緩緩走到電梯口。
將傅一白送回家中,卓越連坐也不曾坐一下便對他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傅一白坐在沙發上,直到聽見關門聲才想起,自己居然連句謝謝也沒說過。算了,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隻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人,即便下次再遇到也許都已互不認得。又或者,他們連再遇到的機會也不會有了。
脫下外套隨手一丟,傅一白步履不穩的走向臥室,將自己重重的拋在那張又大又軟的床上。他隻想悶頭好好的睡一覺,什麼也不想。
他真的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
卓越並沒走。他站在門外,看著那扇已經緊緊的關閉的大門,心中竟有稍許莫名的惆悵與失落。他並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可他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呢?卓越將手伸進兜中,在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之後終於略感釋然。
傅一白果然忘了向他要回這東西,其實應該說是自己故意不給他時間和機會要回。
卓越將口袋中的東西掏出來,用兩根手指拎著拿到眼前。手中的東西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
那是一串鑰匙,一串車鑰匙。
卓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