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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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綿的好時光總是短暫,而人活在這世上,大部分的時候也總是要麵對現實。感覺到李戰的臂膀稍稍鬆了些勁兒,楚涵之心中也明白,此刻並不是兩人忘乎所以的時候,所謂來日方長,總得要想辦法從這好像無底深淵的陷阱中逃出去,才有更長久的相守。
楚涵之便順勢從李戰的懷抱中滑了出來,輕聲問道:“你方才不是去查探地形麼?如何?”
李戰輕聲歎了口氣:“說來這真是個妙處,就好比一座枯井,不過數丈見圓,四周都是磚壘的牆壁,密不透風,隻怕再在此處呆下去,過不了太久,即便不是絕於饑渴,也要漸漸沒了喘息的餘地,生生悶死在這活棺材裏。”
楚涵之心一沉:“這麼說來我們隻有在此坐以待斃了?”
李戰不忍叫他失望,可事實如此,他又如何騙得了楚涵之?隻有好心卻笨拙的勸慰道:“坐以待斃倒還不至於,總歸天無絕人之路,法子總還是會有的,你也別太沮喪。”
楚涵之當然知道這不過是寬慰之詞,然而李戰的好意他卻也不能不領,隻有輕聲回道:“是啊,希望如此。隻是當初如果你沒有隨我一同跳下這活棺材裏來,興許我心裏還會好受些。”
李戰淡淡一笑:“如果都是命中注定,那你想逃也逃不掉,但如果是自己選的路,那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更何況,若換作是你,又是否能眼睜睜的看我一個人孤零零掉入這陷阱之中?”
“我?”楚涵之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若是我,才不會傻到陪著你跳下這無底深淵,難不成是活膩味了麼。”話說得像是絕情,一隻手卻緊緊的攥住了李戰的,未曾鬆開分毫。
李戰知道他是說反話,也沒加以反駁,隻是同樣攥緊了他的手。一股甜蜜的暖流夾雜在黑暗與瀕死的恐懼之中,讓人說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境,是害怕,是憂心,是慰藉,還是彷徨。
過了不知多久,楚涵之輕聲問道:“是我自己疑心還是怎麼,為什麼好像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李戰沒有應聲,他心裏知道,這並不是楚涵之自己在疑神疑鬼,他也正有這種感覺。看來這洞中的空氣已然越來越稀薄,若是再這樣毫無辦法的枯坐著,隻怕過不了多久,兩人都會撐不住了。李戰輕輕抽出手來,拍了拍楚涵之好不容易被自己的體溫溫暖的手:“可能是你受了傷,氣力不夠的緣故。你且在這兒歇歇,我再去看看有沒有哪一處的磚頭是鬆動的,也好打通一條出路。”
楚涵之回道:“那我同你一起。”
李戰卻回絕了他:“你先別急,現在非常時候,你又有傷在身,自然是多多休息為上,保存體力,一會兒再來替我,可好?”
楚涵之聽他這麼講,也隻好答應下來。李戰便站起身來,摸索著走至牆邊,一塊塊磚的逐一敲過去。其實他叫楚涵之保存體力的話並不是托詞,隻是其餘的心思卻並沒有將出口來。李戰之前已經細細查看過周圍環境,知道這樣寬厚的牆壁,即使真像自己所說,有鬆動的地方,如此一處處找下來還不知要費上多少功夫,而兩人真能等到那個時候麼?李戰說不準。他隻知道,無論如何,哪怕隻剩最後一口氣,他也要好好地保護楚涵之,不能讓他就這樣同自己死在此處。那麼,到了萬不得已之際,即使是硬要讓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撞出一條出路,他也是在所不辭,那麼,現在叫楚涵之多歇息,到時便也有了氣力逃出去。
這些想法,李戰自然是全體擱在肚子裏,半個字也不肯透露。漸漸的,李戰也覺得喘息吃力起來,他不死心的繼續輕輕叩擊著牆麵,身體繃得死緊,他知道,看來真是到了最後拚死一搏的時候了。
然而他正這麼想著,耳朵忽然敏銳的捕捉到些許聲音。他迅速將臉頰貼上牆壁,屏息靜聽了片刻,那是有人敲擊牆壁的聲音,雖然微弱,卻還是隱隱聽得到。他循著那聲音緩緩挪動腳步,還不等找到確切位置,那聲音卻又消失了。
是誰發出的聲音?難不成牆的那一麵,也有人同他們一樣,被關在了這地下的陷阱之中?不管究竟是怎麼回事,反正橫豎也是無計可施,不如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碰碰運氣也好。李戰於是抬起手臂,在那之前發出輕微敲擊聲的牆麵附近試探的扣起來。沒想到才找了不消片刻,真叫他找到了一處聽起來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這一塊磚居然是活的!李戰心中大喜,將身上所剩無幾的一點兒力氣全體集中在右手上,一拳拳的重重砸了上去。也不知到底是砸了多少拳,那塊磚頭終於微微晃動了些許,李戰卯足了力氣再度重重出拳,總算將那塊活動了的牆磚砸成了大塊的碎片,噼噼啪啪的順著他的力道向對麵掉落下去。
原本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楚涵之也被這聲音驚醒,在黑暗中轉向聲音的來源:“李戰?你在做什麼?”
李戰見到那塊磚被自己砸碎,新鮮的空氣順著那缺了一塊的牆壁不斷湧入,不由興奮地上前拉住楚涵之,將他帶到那塊牆洞前:“現在有沒有覺得氣息通暢些了?方才我聽見對麵好像也有人在敲牆,順著聲音找過去,居然真叫我發現了這麼一處鬆動的牆磚!”
楚涵之用力的呼吸了兩口,感覺原本好像堵住了的思緒也一下子變得暢通起來:“這便奇了,按理說這地下陷阱之中應該隻有你我二人,又會是誰在牆的那一端指點你呢?”正說著,感覺到李戰拉著他的那隻手上有些濕粘的溫熱液體流到自己的手背上,楚涵之將手背送到鼻下嗅了嗅,是血的味道,“你受傷了?”
李戰不在意的一笑:“不過是一點兒皮外傷,若是因為這點兒傷而換得你我平安,你說,豈不是大大的劃算?再說,這已比我我預想之中的情況好上太多了。”
楚涵之何等聰明,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之話?想到李戰為了自己所費的種種心思,楚涵之已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來回應,事實上,任何的話語在此刻似乎也都失去了意義。他唯有從身上撕下一塊衣襟,默默的為李戰將手上的傷處包紮起來。
李戰也同樣不出聲的看著他為自己包紮,滿心歡喜之餘又不由訕訕的笑道:“罷了罷了,我哪有那麼嬌弱,一點點小傷而已。隻不過現在雖然不用擔心窒息氣悶,卻還是要想法子從這裏出去,也不知道這外麵到底是份怎樣的光景,千萬別剛出了龍潭又如虎穴才好。”
楚涵之不比李戰,在黑暗中還能看個三四分,隻能僅憑手上感覺,差不多包了個八九不離十,便停下手中動作,回道:“你怎麼又糊塗起來了。之前不是說聽見有人在牆那頭敲擊提點嗎?既然那人可以在那一邊動作,就說明出路很可能就在那處。”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李戰將手抽回來,稍稍試著活動了一下,看起來的確是沒傷著筋骨,剛才隻是為了安慰楚涵之,讓他不必太過憂心,其實之前自己隻顧著將那活動的磚塊砸開,根本沒想到自己的手會不會因此廢掉。“隻是我卻想不到,究竟會是誰這麼好心提醒?他既然進得來,即便不一定是同那楊管事一夥,必然也有所關係,那麼,他的提點會不會是另外一個詭計?”
楚涵之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如果隻是想取你我的性命,大可以不必這麼費勁。就像你一開始說的那樣,隻要把我們扔在這裏不理,用不了幾日功夫,悶不死也要活活餓死渴死,又何必輾轉反複的要引我們到外麵去?再者說來,反正在此處呆著也是等死,我們又何不到牆的那一邊去探探看?總歸殺人不過頭點地,好過一點兒希望也沒有。”
李戰也覺得他此言有理,應道:“你說的倒也不錯。好,既然如此,我們便去那一邊看看,到底還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等著咱們!”
楚涵之突然輕聲笑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過找出路歸找出路,你能不能尋些容易的法子,別再搞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現下已經傷了手,難不成還要再用腦袋去撞?”
李戰聽他雖是揶揄的口氣,實際卻是在關心自己,也不禁為自己隻知道蠻力相拚的拙勁兒有些羞愧起來:“放心吧,既然已經有了一個缺口,想要打出條出路,也不過就是費點兒時間的事。隻是我看這外麵也是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亮,多半是即便出去了你也還看不太清,要讓我繼續為你引路才行。”
楚涵之輕歎一聲,將額頭抵在李戰的肩胛處:“那打什麼緊,有你當我的眼睛,隻怕比我自己去看的還叫人放心。”
李戰心裏一暖,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被人信任,被人依賴的感覺也可以如此快活。感覺到楚涵之的呼吸輕輕噴在自己的頸側,李戰的臉頓時有些發燙。還好這裏黑得很,誰也瞧不出什麼。他忽然有些由衷的感謝起這片幾乎要葬送掉兩人性命的漆黑深淵來。不管外麵還有什麼危險困窘等著他們,他總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麵對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