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第一三四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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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放手
直到出了皇宮,我才開始覺得有點心悸。
經曆了南華一事,性格本就有點變化,再被無心一影響,有時幾乎都把持不住了。
要是以前,我絕對會想一個好的辦法讓蕭硯接受並欣然下旨,絕不會弄的像逼迫一樣。
撫了撫額,不想這些了,快點回去才是正經。
還未到門口,便遠遠看見門前立了一個人。因為無心的原因,視力有些下降,隻模糊看見那人一身藕荷,站在門旁的石獅子處,一動不動。
看見那衣服顏色,我本以為是小秋,但看個子心裏卻否定了。
小秋隻略到我的前胸,而這人,怕是與我的肩並齊了吧?而且小秋……當初走的時候,他陪薛梓肅去了臨遙城,昨天回來時,聽說他和薛梓肅在幾百裏外的一個鎮子上。
嗯,他現在已經是大忙人了,不會有這樣的閑暇站在王府門口等人的。
或許隻是別人在這裏約好見麵的吧。這樣一想就再沒去注意,快步從那人麵前走過。
剛過去兩步,身後便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
“先生……”
我皺了皺眉,然後笑了。無心的作用吧,剛想到小秋便出現了幻聽。搖搖頭,又繼續往門裏走去。
王府已經開始清理,很多地方都已掛上了大紅的紙花,看上去一片喜慶。心疼著楚易風,但也敬佩著他的堅韌。
遠遠看見雲素站在一個拱門旁向裏張望著,不由笑著走過去,伸手將他拉到了懷裏。
“看什麼哪?”
他挑起眼角斜我一眼,又轉過眼向裏看。我把下巴輕擱在他頭上,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一個不小的園子裏,層層開滿了白色的花。花瓣重疊交錯,散發出陣陣冷香。
我晃了一下他的身子,問:“喜歡嗎?”雲素和我們同行那天我便派了人去移植夢回花,本來還擔心養不活,誰知這花卻很好栽種。相對的,夢曇花卻是怎麼也移植不了。夢回夢回,是哪裏都可以有夢嗎?
雲素又挑眼斜了我一下,嘴微微撇了撇。我笑笑,摟著他晃到園子裏。
這是夢回軒,我讓楚易風準備的。
雲素在園子裏靜看半晌,終於抬頭吻了上來。我微笑,恭候多時。
含著吻了一會兒,我將他帶進屋內,扶著肩讓他坐下,我蹲在他前麵,雙手放在他的膝上。
“雲素,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看著我,突然輕笑了一下:“有什麼事就說,蹲在那裏做什麼?裝可憐嗎?”
“喂!”我不由伸手捏他的臉,“在你麵前裝什麼可憐?”
他“啪”的打掉我的手,拉著音“哦”了一聲:“對哦,你最可憐的時候我都見過,現在裝也裝不像了。”
我氣急,一下子站了起來,拉把凳子坐到他旁邊。這小子,動不動就拿當時說事,我看他是皮在癢。他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樣子勾了下嘴,沒有說話。
雲素這個人,倔的時候比誰都倔,可壞心起來卻也得心應手。和他在一起,常常沒說幾句就開始這樣鬥嘴玩。
我見不得他看著我一臉樂淘淘的樣子,伸手將他撈到懷裏吻了下去。
直到他用力推我我才將他發開。他抬手使勁抹了下嘴,瞪著我惡狠狠道:“你想憋死我麼!”
他嘴唇嫣紅衣衫淩亂,眼中甚至都泛著水光,卻還想“惡狠狠”地“瞪”我,殊不知那一眼含了多少風情!
我嗬嗬笑了兩聲,伸手揉亂他的頭發,然後又將他拉到懷裏。
“雲素,過兩天我們就成婚了,你就是我的翼君了。”
他在我懷裏哼哼了兩聲才道:“誰是你翼君?我沒有答應你!”
“沒有?”我挑眉,“那你千裏迢迢跟我來大胤做什麼?”
“我沒有跟你來。”他清寒的聲音中透著慵懶,“是你那時求我的!”
“是是是,”我笑著揉了他兩下,“我求你的!我的小寶貝,我將您從千裏之外求來,您就可憐可憐我嫁給我吧。”
他動了動,又哼了一聲:“本少爺就勉為其難吧!”
摟著他,不時交換一個淺吻,看著園中盛開的夢回,真的就像做夢一樣。
夢回夢回,不是午夜夢回,而是夢的回歸。
“雲素,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體諒我。”
“什麼?”
“和你大婚的前一天,我要娶橋尉,我答應他要第一個娶他。”
“哼,知道。”
“什麼?!”
“橋大哥啊,我不和他爭。”
“……”
“……因為他比我更苦。”
“……”
隻幾天時間,齊王府就大變樣了。
門前掛著長長的紅燈籠,石獅上也綁上了大紅花,台基兩旁擺著紅豔的牡丹,連簷角翼尾都是紅綢帶。府內更是不必說,各處窗欞上都貼著雙喜,門前挑著紅燈,仆人穿梭其間,臉上喜氣洋洋。
橋尉淡然慣了,對著這樣的場麵也能淡著一張臉,聽著喜講規矩或者讓人量身做衣服。雲素雖曆經風塵,但終究年歲在那裏放著,時常可以看見那陰秀的臉上透著笑意。
在成婚的前一天上午,小秋終於趕了回來。他個子長高了許多,一身藕荷襯得他像株拔節的楊柳。他站在薛梓肅身邊,偎的很近。
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我初來明河之時,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那時他羸弱瘦小,有著天生的自卑與脆弱,我就像帶自己的孩子一樣把自己會的都教給他,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他。然後不自覺的又想起臨遙城郊外那個冬雪初晴的早晨,那抹被我們忽視的羞澀與內心的悸動。
我看著他,看著如今的他。他挺然自信,臉上早已沒有當時的純粹與自閉。他在長大,他在開花。
然後……
他有了翅膀,有了離開我的能力與理由,也有了自己的計較。
我不自覺的又看向他身邊的薛梓肅。薛梓肅隻是剛進來時看了我一眼,然後目光便再沒有離開他。
心中隱痛。果然啊,雛鳥有了自己的翅膀,便會向往那更廣闊的藍天吧?身下的舊巢,是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何況身邊的人,早已換了另一副麵孔,另一個靈魂。
穩了穩心神,我笑著對小秋說:“你回來了?兩個月不見長高不少。橋尉,”我轉頭對身邊的橋尉說,“客人來了,吩咐下去一會兒加些菜,晚上將客房整理一下。”
剛說完便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轉眼過去,發現居然是薛梓肅。他剛要開口,卻被小秋重重捏了下手。
我看了一眼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又轉頭看向橋尉:“你還站在做什麼?過了明天你就是這齊王府的主子,這是一個主子該有的待客之道嗎?”
橋尉深深看我一眼,走過去示意薛梓肅落座。
整個飯間小秋幾乎沒說什麼話,就連我找著事情去問,他都回答的很敷衍。
恍然想起前幾天想他時出現那一聲“先生”的幻聽,竟忽然覺得心裏酸澀異常。這一句“先生”,以後怕也是聽不到了吧?
該放手了,該放手了!他羽翼已豐,你已經不能再給他什麼了。
我笑著端起杯子,向小秋敬道:“林知秋,世事多險惡,人心易變,以後遇到困難,這裏還是你的家。”
小秋慘白著一張臉看著我,手中的杯子抖了又抖,終於摔在地上。
碎成滿地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