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獨丐
    有百裏飛掏錢，這一頓算是吃的很舒坦。
    結賬的時候，喊了很久卻沒把小二喊來。過了好一會兒，那小二才氣喘籲籲上來。
    百裏飛皺皺眉：“從樓下跑上來得跑半裏地？”
    小二擦擦汗：“不是不是，我們樓下出了點事，對不住了各位。”
    百裏飛嗯了一聲，掏兜把錢付了。
    本以為小二那“樓下出點事”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就也沒多問，誰知一下樓，就發現這事和所有在客棧裏的人都有關係。
    我們一下樓，便看見有一人正坐在客棧門口。那人坐的很有技巧，不偏不斜，正坐在正中，你從他兩旁側著身可以出去，但卻不能直接正著走出去。所以自他進來，便沒有一個客人出去。
    按常理說，門口坐著這樣一個人，大家若有急事是不介意側過身出去的。但問題是，這個人有著讓人寧願在這兒等，也不願從他身側過的能力。
    他是一個乞丐，一個很徹底的乞丐。
    粘膩的頭發貼在臉上，和本來的汙穢纏在一起，讓人再看不見臉本來的顏色。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稱之為衣服，一縷縷的布條勉強遮住身體，而不幸露出來的部分是和臉的顏色一樣詭異。手裏拿著一根棍子，那跟棍子也是黑呼呼的，甚至有蒼蠅靠過去。
    他是一個徹底到讓人討厭的乞丐。
    他麵前放了一隻破碗。說是個碗，卻比正常的碗底兒要深，更像是一個鬥或者缽。
    我們下來沒一會兒，便了解了事情大概的原委。
    這個乞丐忽然進了門，便一屁股坐在了門口，把那底兒很深的碗放在前麵，吵吵著叫掌櫃的來。百鄉的掌櫃也算是好說話，就順應著過去了。這個乞丐便開口要吃紅燒肉，而且還提出要求，要每一塊都肥瘦各占半，還一定要帶點皮，瘦的不能硬，肥的不能膩。掌櫃的說好好，我們這的紅燒肉本來就是這樣的，說著就吩咐下麵人去做了。現在就是在等肉做好。
    這一看就是來找事的，得虧那老板是真和氣。
    說著肉便做了出來，掌櫃命小二給端過去，小二也不錯，像給其他客人上菜一樣端了過去，甚至還說了句您好好吃。
    那乞丐一把端過盤子，將裏麵的肉都倒進自己的碗裏，筷子也不用，就這麼彎下身用手撈起來吃。
    周圍的客人一陣皺眉。
    掌櫃的走了過來：“各位對不住了，在座各位所有的飯錢我們百鄉客棧全免，大家都行個方便賞個臉吧。”
    說話很客氣，估計這客棧平時名聲也很好，大家也就都沒計較。
    我拍拍小秋的肩，小聲說：“學著點，做生意要有氣度，處理問題也要委婉，和氣生財。”
    小秋點點頭。
    梅微瞥我一眼，我衝他也笑笑，他皺了下鼻子轉過頭去。
    “幾位，先坐著等會兒吧，真是對不住。”由於我們幾個一直站著，那掌櫃的便走了過來。
    我們點點頭，便坐在了樓梯邊的桌子旁。那掌櫃又吩咐小二給我們沏了茶，才起身離開。
    這時，門口那乞丐已經吃完了，卻還沒有轉身離開。掌櫃不得已，隻好又過去：“吃完了？”
    乞丐點點頭：“嗯。”
    “吃飽了沒有？”
    乞丐翻起眼皮看了掌櫃一眼：“今天的吃飽了，明天的沒有。”
    此話一出，客棧裏的人都喧嘩起來。
    這太找事兒了吧？
    “獨丐。”
    旁邊百裏飛忽然開口。
    “什麼？”
    百裏飛看看我：“他是獨丐。”
    “獨丐？”梅微也轉過頭來。他是從塞北草原來，對這些也很不熟悉。
    “他做什麼都是獨自一人，從不與他人結夥，所以稱獨丐。而且你們看，他隻有一隻手，這也是一獨。”
    仔細看去，發現他果然隻有一隻手在動，另一隻手的地方因為布條太多，乍一看去便不易看出那是空的。
    “獨丐武功高超，在當今武林絕對可排前十五。我估計那掌櫃的也是看出來了。”百裏飛看了那掌櫃的一眼又道。
    那掌櫃的正蹲在獨丐麵前：“那您說怎麼辦？”
    “怎麼辦？嘿嘿。”獨丐笑了兩聲，兩排黑黃的牙齒很是瘮人，“看見沒？把我碗裝滿就行了。”
    掌櫃皺了下眉：“還是紅燒肉？”
    “紅燒肉？”獨丐嗤笑一聲，“銀子！我讓你用銀子把它裝滿！”
    掌櫃的眯了下眼，卻沒有再說話。
    客棧裏的客人一聽這話都有些不答應了，紛紛叫著——
    “喂，別不識好歹啊！”
    “就是！給你口吃的就不錯了，還得寸進尺！”
    “你是來挑事兒的嗎？別欺人太甚。”
    那獨丐抬起眼掃了一圈，哼了一聲沒說話。
    這時，從樓上下來兩個人，一個一襲青衫，一個周身葛衣。隻見那個葛衣人看了獨丐兩眼，便緩步走上前去。
    獨丐看了看葛衣人，把頭扭向一旁。
    葛衣人來到獨丐麵前，微微彎下身，嘴動了兩下。誰知那獨丐卻倏的睜大了眼睛，然後噌的站起來：“對不住。”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大家都被鎮住了。這……
    掌櫃的愣了一下就迅速回過神來，他一揖到底：“多謝。”
    葛衣人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到青衣人身後。那青衣人點了點頭，領著葛衣人出去了。
    “他說了什麼？”小秋不解。
    百裏飛趕快湊到小秋麵前：“他說了兩個詞：驚蟄，鍾佩元。”
    “什麼意思？”
    百裏飛晃了兩下頭：“這個驚蟄啊，是現在最大的暗殺組織，它不僅培養殺手，還做中間人，為客戶雇殺手。我估計那個獨丐就是和驚蟄合作的。”
    “那鍾佩元呢？”
    “鍾佩元……”百裏飛想了一下，“我估計是驚蟄的什麼頭吧，或者就是獨丐的中間人。”
    小秋點點頭：“所以那獨丐聽到有人報出驚蟄和鍾佩元就知道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了，那人不想他鬧事，他就趕快走了。”
    百裏飛摸摸小秋的頭：“小秋真聰明。不過……”百裏飛皺了下眉，“驚蟄組織很嚴密，一般人很少知道他們雇傭的殺手的，更別說中間人了。他們的首領公子橋也是很神秘的人物。”
    我們沉默了一下，順手把茶喝了，便出了百鄉客棧。
    馬上就到遙京了，不該知道的事最好不要知道，不該打聽的，那就更不要問。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剛才那個青衣人走時，似乎有意無意的瞟了我一眼。
    禱告一句，千萬是我看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