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對岸的火光分外耀眼，黑夜如同白天，這邊，雲玄目不轉睛的看著對岸的變化。
    “雲玄，當年烏衣城的事情，你我都知道內情，你難道不相信她嗎？”
    墨辰的話，在他耳邊突響，他無力的閉上雙眼。
    那封信呀！
    如若不是他給箬婉寫信，隨手將烏衣城的事情告訴了她，說不定，墨辰根本不知道箬婉的事情。
    可惜，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
    營帳內，墨辰慢條斯理的滑過麵前的輿圖，唇邊揚起笑意，溫暖而和煦。
    掀起帳簾，箬婉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後，含笑不語。
    “怎麼了？”他優雅的轉身，攬住她的纖腰，低頭，對上她明媚的眸，輕柔開口。
    她搖搖頭，微微露出皓齒，“前方戰事如火如荼，你卻如此安然，好像於理不合吧？”
    聽聞，他仰頭哈哈大笑，肆無忌憚。
    詫異，她輕輕嬌嗔皺眉，甚是可愛。
    笑畢，他將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抱在懷裏，安閑的坐在椅上，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清香。
    “怎麼，愛妻對自己沒有信心嗎？”他打趣她。
    她低眉癡癡笑，“你呢？”你對我，有信心嗎？
    “我相信你。”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他卻了解。
    “為什麼？你是怎麼知道我可以破了此陣的？”
    “嗬嗬，”墨辰低沉而笑，故做神秘，“秘，密。”
    “討厭。”她窩進他懷中，舒適安心的靠著他，悠然的閉上眼，享受著他懷中的溫暖。
    他輕哄著她，如她一般，閉目養神，悠然自得。
    畫麵安詳，仿佛這裏不是簡陋的營帳，仿佛，前方，不是戰場。
    二人相擁，靜靜的享受著彼此的溫暖，貪婪的呼吸著彼此的清香。
    她溫順如蘭，他含笑如光。
    “我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良久，他懷中的嬌人輕輕的開口。
    他寵溺一笑，“怎麼知道的？”
    “曾經，我將烏衣城的破解之法告訴了二哥，雖然，我希望二哥守口如瓶，但是，那時，你是二哥的軍師，想必，應該知道一二吧。”
    “是。”他含笑，沒有隱瞞，“那夜，雲玄喝醉了，告訴了我，那一夜，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沒有告訴她，也是那一夜，他終於知道了雲玄的心思。
    那夜，他第一次對著毫無防備的雲玄，霸道如此。
    “婉兒，婉兒，我，真的很……”雲玄趴在石桌上，嘴裏含糊不清。
    “告訴我，我該怎麼才能忘記你，怎麼才能忘記你？”他閉目，滿臉痛苦。
    他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的掙紮，聽著他的無奈。
    “雲玄，我要你的婉兒。”他對著沒有思緒的他霸道的道，因為，他終於在那一刻，感到了，害怕。
    害怕呀！
    加重力道，她不適的略微掙紮。
    “怎麼了，你的笑……好詭異？”箬婉從他的懷中仰頭看他，不解的問。
    “沒什麼，突然想起了點事情。”他麵若春風，溫暖一片。
    他低下頭，對視著她明亮的眸，“婉兒，為何你從不要求我放過雲玄？”
    “為何這樣問？”
    他搖頭，“你隻是要求我放過雲儒，但是，對雲玄，卻隻字不提，據我說知，在雲府，他是最關心你的，最疼你的。”
    你也最……在乎他，不是嗎？
    她無奈而笑，輕起檀口，“如若二哥是個逍遙名士，我會拚死護他周全，可如今，二哥是西府兵的統帥，我已是你的妻子，愛莫能助！”
    話中滿含淒楚，他聽的字字刺心。
    愛莫能助，愛莫能助！
    不是不想幫他，而是，他的地位，她的身份，讓她無法出手，甚至無法開口。
    “隻希望……”你可以留他一命！
    她眼中含淚，沒有說完，因為，她知道，倘若她開口，墨辰定會為她辦到，但是，她不能造成他的困擾，因為，雲玄不是平常人。
    二哥，對不起，你放心，你若有三長兩短，箬婉定會相隨。
    不負至親，不負君！
    她緊緊的抱住他，將頭埋進他的懷裏，小聲的抽泣。
    環抱著她，他無奈的歎氣，“我不會對他怎麼樣。”
    “你說什麼？”她仰臉，不可思議。
    他輕輕的捏著她的鼻子，“我隻說一次。”
    “我有沒有聽錯？”
    “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聽錯。”他故意不答她。
    “墨辰，你真好！”她撒嬌道。
    聽著她的話，他一臉幸福。
    這樣就好了！
    幸福呀，如此讓我迫不及待！
    你在懷中的真實，勝過世間千千萬萬。
    “我想聽你彈琴，好嗎？”
    “好。”
    “叮叮咚咚。”
    箬婉坐定後，清亮的琴音，瞬間響了起來。
    ……
    箬婉！
    乍然回身，雲玄望著飄著“雲”字軍旗的白色營帳，悵然失神。
    琴中音，如清流，緩流淌。
    曲中情，剪不斷，割不掉。
    弦音透出深情，心如明鏡，毫無牽絆。
    雲玄閉目，唇邊的笑，怡然自得。
    此時此刻，他已然忘記一切，忘記殺戮，忘記戰火。
    他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他曾經心儀的女子，纖纖素手，撥弄著錦瑟琴，伴隨著戰火紛飛，留下他心中濃重的華彩。
    逃不開，這命中寫下的相遇。
    躲不掉，這注定淒豔的宿命。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欣然接受。
    今生痛過愛過，總比得上孑然一身，抱憾終身。
    雲儒挺立於帳外，側耳傾聽著帳內飄出的琴聲，眉頭越來越緊皺。
    “婉姐姐。”他對著映在營帳上的倩影，喃喃的喚道。
    仰頭望月，月光輕輕的瀉下，流落一地銀輝。
    雲儒的耳旁，卻響起了當年的命理，雖然簡短，依然讓他震撼不已。
    ……
    “殿下。”前方傳信的小兵，風風火火的跑進帳中，隻看到一身白衣的太子妃，恍如天仙，暈黃的燭火，灑落在她如玉的臉龐上，讓他忘記了前來的目的。
    “何事？”邊撫琴，邊開口發問。
    琴音依然恍如清泉，不見波瀾。
    “回，回太子妃，”小兵立刻整理好戎裝，高聲道，“我軍大獲全勝。”
    略微停頓，抬眼看著背對著他們的墨辰，她淡然而笑，琴音不斷，“知道了，出去吧。”
    “是。”他詫異而出。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
    她彈琴的手，被一雙厚實的大手裹緊。
    抬眼，對上他如幽潭的眼，她嬌羞而笑，盈盈起身。
    大手一覽，他把她擁進懷中。
    感到脖頸有滾滾水流滑過，她輕拍著他，安慰道，“我們贏了。”
    “嗯。”他放鬆的靠著她，神情輕鬆。
    沒有想到，就是這樣看不出的小戰役，最終改變了北狄對西運的整個戰局。
    後世有人稱讚，洛水邊，帝王策；陣門前，美人謀。英雄美人共普亂世琴音，帝王佳人共奏凱旋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