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眾位將軍，一切按計劃行事，切不可魯莽！”燈火通明的書房中，墨辰怡然的端起茶杯，環視周圍，淡淡而道。
    “請殿下放心，臣等一定盡力。”房中幾人異口同聲道。
    “那就好。”墨辰露出笑，輕輕的呷口茶。
    “二哥，”一陣豪爽的聲音，勾起墨辰的視線，“我曾大哥說起，太子妃貌比傾城，今日我還想一睹太子妃的風采呢，怎麼一直沒有見到她呢？”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墨辰將視線落到窗外，無奈的揚起嘴角，眼中充滿著寵溺，這個小丫頭，到底跑哪裏去了？
    箬婉靜靜的坐在馬車裏，雙手交纏。
    他要毀掉雲家，而她則竭盡全力去保護雲家。一毀一保，他們注定了要在這場棋局中互相角逐，稍有差池，他們都會滿盤皆輸，萬劫不複！
    隻是……
    手輕輕的玩弄著皓腕上的佛珠，緩緩的閉上雙眼，隻是，我還有贏的機會嗎？心，都在不再受我控製了，我還能掌控什麼？
    馬車停下，挑起簾子，箬婉抬頭，“太子府”三個字映入眼簾，她竟然莫名的有種回家的感覺，臉上不禁露出甜美的笑……
    “殿下，”湘雪推門而入，看到墨辰那絕塵的身影，嬌羞的上前，伸手拿出一道平安符，遞到了他的麵前，“殿下，聽說你要去楚中，所以我就去求了平安符，願殿下平安歸來。”
    墨辰隻是看著她手中的東西，俊逸非凡的臉上，始終是那淡淡的笑，手，遲遲沒有動。
    “二哥，”不同於前麵那道豪爽的聲音，這次，顯得有些沉穩，“這是湘雪的一番心意，你還是收了吧！”
    墨辰抬頭看了看湘雪那滿是期待的眼神，勉強的加深了笑紋，卻依然直直挺立。
    “二哥，”那個豪爽的男子終於忍不住又開口了，“二哥，湘雪可比你那個太子妃好多了，人細心，又溫柔，還知道擔心你的安危，你看太子妃，到現在了，人還沒見到呢！依我看，你還是娶湘雪算了，管那個太子妃是姓雲還是姓什麼的。”
    眾人都心有戚戚焉的點頭，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墨辰娶雲箬婉，實際上是為了控製聲名顯赫的雲氏，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她，卻是墨辰這一生情愛之所係。
    沒有理會他們，墨辰抬眼往門外望去，嘴角那絲淡笑，在看到門外那道淡定的身影時，瞬間抹去，眼中充滿著眷戀，直直的盯著那道身影。
    門外，箬婉淡然而立，白色的衣裙在風中輕輕飄揚，時不時飛舞的花瓣點綴著外麵的佳人，烏鬢上的玉釵，隨風搖曳，發出令人心醉的聲響，她倨傲的不動聲色的掃視著屋中的每一個人，視線落到房中幾位將軍的衣袖上，那赫然翱翔的雄鷹標誌，霎時映滿了她的眼。
    雄鷹？他們是……二哥的人！
    隨即，了然而笑，散發著任何人都難以匹及的華彩，如願以償的看到眾人眼中的詫異，悠然側目，挑釁的看向自己的夫君，風墨辰。
    楚中？兵符？
    墨辰，你將“西府兵”的將領收為己用，難道，隻是為了取得楚中的兵權嗎？嗬嗬，你……真有意思呀！
    “箬婉，”墨辰喃喃的低語，繼而如同宣布般，大聲道，“諸位，這就是我的太子妃，雲箬婉。”
    眾人如同從夢中驚醒般，迅速起身，向箬婉行禮，“參見太子妃。”
    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門外，與墨辰四目相對，雖然近在咫尺，卻誰也沒有邁出一步。
    “既然已經商量如此，諸位將軍請回吧。”
    “末將等告退。”眾人識趣的拱手道別。卻有人在離去之際，戀戀不舍的回身望了一眼暈黃燭火間，那道淡然的倩影。
    等到他們一一退出，箬婉才踏進書房，越過墨辰，緩緩走到他後麵那幅巨大的輿圖前，微微頷首，沉默良久，開口道，“楚中，真是好位置呀！”
    “你知道了！”話語裏沒有疑問，而是十足的肯定。
    他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內心卻沒有他的外表那樣平靜。既然知道了，你會怎樣？為了我，選擇支持？為了雲氏，選擇勸阻？不敢告訴你，隻是擔心你的答案不是我的心願；選擇隱瞞，隻是害怕，自己的夢境會提早破碎。
    自嘲般的笑了笑，墨辰無奈的搖搖頭。
    曾幾何時，他流落民間，感受人情冷暖，他沒有怕過；曾幾何時，他遠赴戰場，九死一生，他沒有擔心過；曾幾何時，他冒險回京，孤注一擲，他沒有忐忑過，曾幾何時，他放手一搏，破釜沉舟，他沒有不安過，曾幾何時，……
    可如今，她讓他懷疑了自己，她讓他毫無把握，她的平靜讓他惶然，她的淡漠讓他不安。她，輕而易舉的，將他全盤掌握；他，甘之如飴的，為她萬劫不複。
    “如果，”如果伯父放權，你會放過雲家嗎？
    “沒有如果，婉兒，”墨辰堅定地打斷她。
    背對著他，她揚起一抹笑。
    如果，他不是當朝太子，不是心比天高的未來帝王，如果，她不是豪門千金，不是備受推崇的雲氏小姐，如果，他們之間不存在江山，不存在權術，該多慶幸！
    可惜，他告訴了她的現實！
    聰明如他，怎會不明白她的隱忍，怎會不知道她的意思，怎會不理解她的想法，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最後，是江山易主，還是他獨斷朝綱，與雲家一役，他絕不會允許自己退縮。
    轉身，看向他如星辰般閃耀的眸，她艱難的開口，“你，非要親去楚中嗎？他早就包藏禍心，想染指你的天下，取你的性命，你非要自投羅網，鋌而走險嗎？”
    聽到看到箬婉眼中那絲不舍，那閃躲的眼神，墨辰揚起魅惑的笑，“婉兒，你可曾知道我的事？”
    看到箬婉那莫名的神情，墨辰開口道，“我是貴妃之子，……”
    窗外，皓月當空，晚風溫柔的拂過水麵，驚起一陣陣漣漪。
    “所以，隻身逃難時，我就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要回來，站在權力之巔，成就我的帝王霸業，我絕不要我的江山假與他人之手，絕不要我的皇位受製於人，我要守護我愛的人。”
    婉兒，我守著這個天下，其實，也是為了守護你！
    箬婉悄然靠近他，伸手，覆上他的俊逸非凡的臉龐，溫柔的輕撫著。用力的扣住她的肩，他直視她的眼，“婉兒，當我告訴你我的事時，你就沒有了退路，我不會放過你，即便前麵是無窮的地獄，我也會拉著你與我一同跳下去，生生死死，我風墨辰絕不放手，你縱使恨我，怨我，我也不會放手！”
    箬婉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我與你，狹路相逢，就注定了我要為你義無反顧，為你粉身碎骨，碧落黃泉，我會陪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依靠在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的摟住他，這是她無聲的答案，她知道，他會明白！他是她，今生的依靠！
    欣喜的攬住她，墨辰低頭，在她耳邊堅定清晰的，一字一字的道，“此生，決不負傾！”
    懷抱的空隙之餘，箬婉的眼睛卻不自覺地看到了牆上輿圖所繪的“會稽”。
    算了，既然嫁給了他，就讓會稽永遠成為我的記憶吧！
    因為，我的心，已經不是我的了，
    不是我的了……
    雲府涼亭內，兩個灑脫的青年，隨意的把酒言歡。
    “看來你的‘西府兵’，已經是太子殿下的囊中之物了。”雲儒打趣道。
    “那又如何？”雲玄不以為意的道。
    “你舍得？”
    “舍得？我怎麼會不舍呢，反正我當初就不想出仕，不想打仗。”雲玄帶著醉意的說。
    “二哥，其實你早就認同了太子殿下了，不是嗎？”雲儒一語中的。
    “是！”雲玄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沒有家族所累，我真的願意替他打江山。”
    “其實，你根本不用在乎雲家的。”
    “為什麼？”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雲儒瀟灑的搖著扇子，“我打賭，他不會對付雲家。”
    雲玄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起身走出涼亭。
    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雲儒把玩在手裏，烏雲擋住月光，霾住了他的神雅，黑暗中，他閉上雙眼，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我們，都拭目以待吧！
    次日清晨，墨辰告別了依依不舍的箬婉，輕裝帶著幾個人踏上了前往楚中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