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弦音（二）
    “你先下去吧！”墨辰目不轉睛的看著箬婉，對梅兒說道。
    梅兒行禮告退。
    箬婉不自在的避開墨辰眼中的那份柔情，向別處望去，不經意間看到了園子的入口處那道身影，雖然箬婉看不清那人的麵貌，但是還是隱約的感到那人的不善。
    “那個姑娘是誰？”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她輕輕的開口。
    墨辰順著她的視線，看見了玉兒，不以為意的說，“那是玉兒，我在邊關時救的小婢。”
    抬手，輕輕的擺了擺，隻見，那女子緩緩而來。
    從她的步態來看，她一定身份不凡，怎可是個小婢呢？
    嘴上噙著笑，箬婉將目光移向墨辰，他依然掛著那絲玩味的笑，瀟灑的搖動著手中的紙扇。
    “為夫看愛妻也沒有帶陪嫁丫環，所以就把玉兒找回來了，以後讓她服侍你吧。”
    哦？真的如此嗎？
    箬婉沒有回答，依然是噙著淡笑，等著那女子來到麵前。
    玉兒走到她麵前，緩緩向她行禮，“奴婢見過太子妃。”
    看清她的容貌，箬婉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
    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小婢！怎麼可能普通的婢子會這麼英氣呢？可是不管怎樣，我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她呀！怎麼會感到她的敵意呢？這是怎麼回事？
    玉兒也大方的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雲氏太子妃，思緒回到了那年的邊關。
    記得那年他們在邊關時，她曾向雲玄打趣，“雲將軍，我聽說你每次回去，都會有提親的人踩壞丞相府的門檻，後來丞相都拒絕你進家門了，是不是真的呀？”
    雲玄無奈的搖頭。
    “是不是覺得那些都是胭脂俗粉無法入你的眼呀？”軍師陳墨笑著問。
    雲玄依然是但笑不語。
    “那雲將軍想找個什麼樣子的女子呀？”她開玩笑的問。
    “那還用說，”軍中的另一個將軍，胡淮大笑著說，“我們將軍的人品不用說絕對是頂尖的，而且又是雲相的公子，家世也絕對是頂尖的，更不用說相貌、學識了。我看，能和咱們將軍媲美的隻有軍師了，能配得上他們兩人的一定是仙女了！”
    她記得當時陳墨不可否認的笑著，說道，“她還真是仙女了！”然後就看著天上的圓月，不再開口。
    “隻要能和我妹妹們差不多就可以了！”過了很久，雲玄輕輕的開口道。
    那時，她不以為然，覺得雲府的小姐隻是貴族千金而已；
    那時，她覺得他們在做夢，因為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仙女；
    那時，她信誓旦旦的想永遠站在陳墨身邊，想永遠和他馳騁疆場；
    那時，……
    後來，她親眼見到了雲府四小姐雲箬若；後來，她回京城又見到了雲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後來，她知道了軍師其實是當朝太子；後來，她聽說了太子迎娶了雲玄將軍的三妹；後來，她聽到了當朝太子妃是如天仙一樣的女子，後來，……
    如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難怪雲將軍會拒絕向他獻殷勤的閨秀們，原來，雲家的女兒已經是集天地精華於一身，天下很難再有人與之媲美了。
    想到這，玉兒的眼裏閃過了一絲嫉妒的光芒，雖然那絲光芒稍縱即逝，但是卻沒有逃過漫不經心的箬婉的眼睛。
    瞥了一眼身後的琴，箬婉若無其事的對玉兒道，“姑娘會彈琴嗎？”
    玉兒警惕似的看著箬婉，而墨辰也是不解的看著箬婉。
    “我喜歡彈琴，也喜歡聽曲，姑娘要不要彈一曲？”
    玉兒用眼詢問了墨辰，墨辰輕輕的點頭，玉兒走到琴前，坐了下來，輕輕地撥動琴弦。
    箬婉聽著玉兒的演奏，然後，了然的笑了！而墨辰卻依然是那玩味的笑，隻是心裏卻已如明鏡！
    一曲終了，玉兒起身，箬婉別有深意的看著玉兒，“姑娘的琴聲真是與眾不同，手腕力度之大，箬婉也自愧不如呀！”
    玉兒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被箬婉算計了，但是卻想不出所以然來，隻是尷尬的站在那裏。
    “好了，你退下吧！”墨辰適時出聲，打破了一場尷尬。
    玉兒行禮告退。
    “她不是一個小婢，這麼簡單！”箬婉看著玉兒的背影，肯定的道。
    “我早就想到你會識破，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墨辰搖著扇子，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難道騙我這麼好玩嗎？”箬婉冷冷的發問。
    你連關心我，都要如此高傲嗎？
    你可曾想過我們之間不再有隱瞞？
    涼亭內，兩人對望著，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曾吐露一字。
    風，掀起他和她的衣袂，花，落入他和她之間。
    箬婉含憂帶傷的直視著墨辰那黑亮莫測的雙眼。
    那雙眼睛，依然是那年，他們相遇時，她看不懂的眼。
    箬婉閉上眼，鼻尖盈盈繞繞的，是那年冬日的梅花香，是他逼婚那日，滿園散發的百花香。
    ——太子爺娶太子妃，隻不過是為了牽製雲氏而已。
    太子妃？
    嗬嗬，多麼諷刺的榮耀！
    世人都知道，我隻是你的一顆棋子！
    你牽製雲氏的工具，而已！
    箬婉緩緩睜開眼，卻有一層迷霧遮住了她的視線，但是，她依然看到了墨辰那絕塵的身影。
    棋子、工具，我已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
    可是，為何，我還會心甘情願的走向你？
    為何，我明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自拔的網，我依然義無反顧的步入其中？
    為何，我明知道，我最終會遍體鱗傷，甚至會萬劫不複，我依然甘之如飴的走向你？
    沒有理由，結局，早已在那梅吹雪的夜晚裏書寫。
    那晚，從我踏進院中的那一刻，我便沒有了退路。
    那晚，從我看見你的黑亮眸子的一刹那，我變注定了被蠱惑。
    如若，沒有逼婚，我依然還會等你，親近你
    隻因，你帶走了我全部的靈魂。
    箬婉露出了淒楚的笑，仿佛櫻花落地的那一瞬間的炫美，使得墨辰怔怔的佇立。
    緩緩走過他，可是，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墨辰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她的確不是普通的小婢，她是‘西府兵’的右將軍，沈玉！”
    怎麼，會是她？
    她曾通過二哥的信知道，“西府兵”有個女將軍，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與她見麵，而且聽她的琴，似乎是……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女將軍對你暗生情愫嗎？”箬婉表麵無常，話語裏卻掩藏不住酸意。
    聽著她充滿醋意的話語，墨辰大笑起來，肆無忌憚的盯著箬婉不自在的嬌顏，攬過她的肩，安慰道，“說實話，我以前不知道，不過就在剛剛，我終於知道了！”
    拉起箬婉的手，走到石凳旁，按下她，“你坐著，我告訴你原委。”
    箬婉看到墨辰難得正經起來，安靜的坐著。
    “你可記得大婚當日你遇刺的事？”
    箬婉點點頭。
    “那是有人精心策劃好的，要取你性命！”墨辰繼續說道，“後來他們一次行刺不成功，又在你昨日外出時，暗藏殺手，如果不是安冷均在你後麵替你解決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墨辰擔憂的眼神，箬婉心裏一暖，剛剛的不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當你知道有人要刺殺我時，就把沈玉從邊關調了回來，保我周全，對嗎？”箬婉輕輕的問。
    “還是我的太子妃聰明，一點就透。”墨辰戲謔的看著箬婉。
    其實你不用這麼為我的，昨晚的事，我知道，隻是想看看安冷均是否會出手幫我。箬婉看著墨辰暗道。
    “我不要她在我身邊。”箬婉淡淡的道。
    你要做的事情，無論是對付蕭家，還是，雲氏，都需要用人的，她應該待在你身邊，保你周全而不是為了保護我！
    “嗬嗬，如今你想讓她在你身邊，也是不可能的了。”墨辰笑著說。
    “為什麼？”
    “她必須馬上回邊關。”
    把她找回來，是為了保護你；讓她回去，是為了你安心。
    一來一回，都是為了你呀！
    箬婉，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