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默，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情，便非得做成功不可的那種人。
    秦羿，亦是可以沉得下心來專注於某件事情的人，甚至是那種對自己也下得了死手的人。
    有阮子默這個教習在，秦羿就像是被套上了緊㧜咒的孫悟空，任他性情再如何跳脫，也隻有乖乖窩在書房裏習字作畫的份，為了不惹阮子默生氣，就算有人挑唆，他也不敢蹦躂，乖得不行。
    這份“乖巧”，讓阮子默稍稍找到了幾許安慰，才教習方麵也更加盡心盡力，隻是學習成效真的算不上太好，他時常被秦羿那種明著順從暗裏卻心思完全放飛的狀態，氣得想撂挑子不幹。
    說到底，阮子默並非原身那般，真是個能徹底宅於一室的沉悶性子，生於一個“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大環境之下的知識份子，他的性子若是一點跳脫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眼下，他望著秦羿幾乎毫無進展可言的大字，滿心的惆悵，也帶著幾分怒其不爭。
    “殿下，您是否以為，你不爭不搶，甚至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您，甚至是對付您嗎？”
    阮子默問完，卻根本沒給秦羿回答的機會，而是接著往下說道：“您其實心裏清楚的，不論您爭與不爭，您都始終處於風暴中心，必然會被波及，您若是有足夠的力量，或許還能尋得一線生機，如若不然……”
    不必阮子默把話說完，秦羿也都能猜到接下來的意思，他始終沉默不語，卻執著地看著阮子默，眼睛一下都沒啥得眨動。
    “殿下，您都明白的，對嗎？”
    阮子默再一次發問，直白而堅定，仿佛……他已經站定了隊伍，可是，那個讓他站隊的人，卻始終遊離在外，讓他這個站隊，顯得有些好笑。
    “我……明白。”秦羿收回了視線，乍一看起來像是心虛了，微微垂下了頭，說出來的話，也猶猶豫豫的，卻更像是茫然，對一切都漠然的茫然，仿佛這個人，明明處於鬧市當中，卻遊曆於人世之外，感覺特別的矛盾。
    阮子默微微蹙起了眉頭，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等著秦羿繼續往下說。
    “我……不在意那些，母妃，兄弟，朝臣，侍衛……這些，與我有何關係呢？與他們產生關聯的，並不是我這個人，而是七皇子這個身份，這個身份，又有何貴重可言呢？皇帝，並不在乎。”秦羿提及自己的父親，那個坐在九五至尊位置上的男人，卻隻用冷冰冰的“皇帝”二字，甚至都懶得敷衍地喚一聲“父皇”，真是肉眼可見的淡漠和疏離。
    “那你在意什麼呢？這世間，就沒有你在意的東西嗎？”阮子默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但隨即又覺得太高估了自己，畢竟，七皇子秦羿，已經將他的淡漠表現得十分詳盡。
    秦羿的回答，快速而堅定。
    “我在意你！先生，阮子默，我在意你！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但我想跟著你，追著你，不要你離開！無論你給予我什麼回應，我都能甘之如飴。”
    這簡直就是聖母了，聽得阮子默嘴唇微張，一時驚訝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臥槽，冷漠哥加暴躁哥，瞬間又轉變成了聖母哥，這是不是太善變了點？不考慮穩定一下自己的風格嗎？這樣他很容易混亂啊！
    阮子默簡直就想揪著秦羿的領子狠晃一通，看能不能從他腦子裏晃出點水來，可惜他不敢，畢竟，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好的，我們還是接著習字吧，請殿下按照這張字帖臨摹，什麼時候我滿意了，什麼時候就繼續往下練。”言下之意，這幾個字寫不好，就一直在這兒死磕吧。
    秦羿也不在意阮子默那生硬得過分的轉移話題，阮子默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自那之後，阮子默再沒這麼開誠布公地與秦羿聊過，甚至還下意識地避開了相關的話題，隻每日裏看著秦羿這位七皇子殿下，像個精力無處發泄完全的皮孩子，除了阮子默安排的課業以外，他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利用得相當緊湊。今日送個精巧的竹製玩具，明日又送上一袋各色寶石，後日是各色精致的點心，大後日又命人從府外買來各家出名的食物……
    那花樣多得，阮子默都不知道該訓點什麼才好，簡直就是不務正業的典型。
    這位七殿下，還有救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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