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鬱滿不在乎地抽回手指，言語冷淡涼薄：“沒事，你知你的，我做我的，兩不相幹。”
    被忽視徹底的小妹跳進兩個人中間，嘴巴裂開大大的縫隙，淚花像綻開的血沫，失望至極地舉起爪子，像極了從外婆肚子裏剛剖出來的惡狼：“都是壞家夥，我要把你們都吃掉。”
    兩個大男人一個撿筆記本一個接過，默契地無視吵鬧的小孩，委屈巴巴的妹妹還被李誌按住，想要刮花他們的臉都不行，隻能咬著手指吱呀吱呀叫喚。
    “他們要出來了。”
    攸鬱抬頭，祠堂的門開始響動，隨著門縫伸出來一雙枯枝似的手，推開了大門，接著人群湧出，老人們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相互攙扶著行走，念叨著來年應該如何度過，而後是一些看起來青壯年的中年人，臉色不好地低頭，沉默地抽著土煙。
    小女孩停下動作，看到這群人就從李誌手中掙脫開，跑在兩人身後，掩耳盜鈴地捂住眼睛：“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不過這樣做似乎多此一舉，這群在祠堂商量的人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慢吞吞地回到各自的家，佝僂的背影拉長，像是無言地進入安詳的墳墓。
    “老大，”李誌單手撐著下顎，笑容中帶著神秘，“要猜猜他們都多少歲嗎？”
    “超過一百歲？”
    李誌苦惱地摩挲臉頰：“不完全對哦，要更長更長才對！至少兩百歲了，神給了他們足夠的優渥的時間呢。”
    “但是呢，任何東西都需要代價呢，”李誌猶如吃飽喝足後饜足的惡趣味惡魔，“衰老永遠是不可避免的，明明擁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享受，卻被枯朽的軀體束縛，被病痛永遠折磨，是不是很好玩？”
    “對你來說，確實很有趣。”攸鬱目送著那些人遠去，指尖的墨色染上胭脂的緋紅，是寫字用力的痕跡，“不過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做錯做對，會對我造成傷害嗎？”
    “嗯哼，但太蠢太惡的人也會汙染別人的眼睛。”李誌做出邀請的動作，不倫不類的動作好像模仿了西方的紳士，卻做出滑稽的效果，“既然老大不介意的話，就和我一起觀賞後續吧。”
    觀賞後續嗎？攸鬱心知肚明，不如說是觀賞他的怨恨。
    他合上筆記本，上麵殷紅的筆跡被黑色的亂團塗鴉完全覆蓋，“新神的頭顱”被重點覆蓋，像是對書寫者的警告。
    跟隨著李誌的腳步，周圍的環境發生著變化，身後的小蘿卜頭已經消失不見，皚皚白雪融化成水滴，攸鬱身上的衣服也被李誌貼心地換上比較幹淨的襯衫。
    眼前畫麵一晃，攸鬱看到之前分散的人群重新聚集在一起，血水畫出的陣法，大號蠟燭燃燒的煙火，重複低吟的唱詞……他們倆就好像誤入信教徒儀式的二愣子，直挺挺站在中間，心情微妙地接受這群人的供奉祭拜。
    “不用擔心，他們看不見。”李誌悄悄拉住身旁人纖細的手，悄摸摸揩了一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