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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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沒有汪小純的信息,陶老師心裏空落落的。或許隻是一場夢吧,隻是酒後兩個寂寞靈魂的碰撞和安慰。他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來挽回自己的失落。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有時一別就是永別。這個世界很小,小到有時還會不期而遇。
這天晚上,陶老師和朋友在一家火鍋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閃過。他感覺到那個側影一定是汪小純。
他放下酒杯,掏出手機裝作接電話,隻為了確認一下那個身影。
那個背影是她,跟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背影,兩個人隨著一輛白色奧迪Q5消失在車水馬龍裏。
像個空酒瓶硬生生地摔在水泥地上,碎得一塌糊塗卻悄無聲息。
他回去拿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笑得很大聲,似乎特別的開心,也特別的可笑。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她的微信頭像,點開刪除選項,猶豫了三秒鍾,沒有點下去。他懷疑自己喝多了,看到的那個背影並不是汪小純。
“有空出來喝酒嗎?”
他自作多情,發了一條微信。
摁了一句“我想你了”,又撤回去。
不知道過了幾分鍾,微信的水滴聲終於響了一下,陶老師沒打開看,接著是兩下,三下。
掏出手機,22:00,是汪小純的回複。
“你在哪裏?”
“你想我?”
“想我幹嘛。”
他的心是扔進洗衣機的一堆舊衣服,被攪的七葷八素,剪不斷理還亂。他病得荒誕可笑,相思病抑或是被愛妄想症,總之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又容易在春天犯的病。
“我在金港國際,曹瘋子火鍋店,你來嗎?”
“你等我半個小時。”
22:29,喝多了的哥們早已經散了,離火鍋店關門還有31分鍾,離他心碎還差一個汪小純。
他在店裏等著,等著忐忑與不確定,等著泡沫破滅和心如死灰。
半個小時多麼漫長,漫長到足夠在心裏寫一個劇本。半個小時又很短暫,短到也隻夠多喝兩瓶酒。
22:30,汪小純來得不早不晚,白色運動鞋,七分牛仔褲,黑色緊身衣,素花的發帶,頭發還有些潮濕。
她徑直走進來,坐到陶老師對麵,打量著桌子上的幾瓶啤酒,漸漸煮沸的火鍋,一個半醉半醒的男人。
“服務員,加一件樂寶。”
汪小純平靜的一句話,讓陶老師清醒了幾分。
“不是叫我來喝酒嗎?”
“是想找你…”
“你什麼你?”
“沒想到你會來…”
“陶子非,你有病吧?”
汪小純說著就拉開了兩瓶酒,毫不客氣地擺在自己和陶老師的麵前。沒想到汪小純會先發製人,陶老師被酒精麻痹的腦神經重新亢奮起來。
“是有病,沒病也不會跟你上床。”
說出這句話的陶子非一定是瘋了,他自己都不相信會說出這句話。
汪小純冷笑了一聲,拿起酒杯一口幹了。對這個男人的好感似乎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我還沒說完,你坐下!”
她剛要起身,被陶老師一把緊緊地拽住胳膊,眼神要噴出火來,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一個小時前,你跟誰在一起?”
陶子非放開了汪小純的胳膊,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你找我就想知道這個是吧?”
汪小純沒想到陶子非是吃醋,她竟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告訴你好了,那個人是我們副局長。”
與其胡亂猜測,不如這樣一刀見血來的痛快。汪小純沒想過要在他麵前偽裝自己,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說開了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覺得是哪種關係。”汪小純異常平靜,拿起酒又倒了一杯。
“我想不出,是情人關係吧?”
陶老師的憤怒像泄了氣的皮球,他把底牌都亮給了汪小純。
“那你喝一杯酒,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不說,我自己喝一杯。”
汪小純把酒杯遞給了他,上一秒看著他還恨得牙根癢癢,下一秒看著他又氣得想笑。
“你喜歡他?”
“不喜歡。”
陶老師端起酒杯一飲而下,不就真心話大冒險嘛。
汪小純一邊倒酒,一邊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他喜歡你?”
“你得去問他。”
“這杯我喝。”
汪小純剛要端起酒杯,被陶老師奪了過去。
“你們上床了?”
“嗯,上床了。”
陶老師盯著汪小純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汪小純回答的時候沒有回避他的眼睛,隻是停頓了一秒鍾。
陶老師端起酒杯喝到一半,覺得苦得難以下咽,但還是跟個傻子似的喝完了。
“還有什麼問題,隨便問吧。”
汪小純繼續給他倒酒,心裏卻特別想罵他蠢。
“這些天你想過我嗎?”
陶子非終於問了一個不那麼二的問題。
可汪小純並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
隻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用手遮了一下上揚的嘴角,這個小動作出賣了她,可陶老師已經有些醉了,醉到沒有在意這個細節。
“為什麼不說?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不想說,不討厭。”
“你怎麼不喝啊?我回答了,你必須喝!”
汪小純順手抄起酒瓶,給他倒得滿滿當當,她是故意要置他於“死地”。
“這個不算!不能算啊!”
陶老師說話開始含含糊糊起來,他試圖阻止汪小純開酒,抬起手時他已經不戰而敗,舉白旗了,認慫了。
“那這杯我喝。”
說著汪小純就要伸手拿陶老師麵前的杯子。
“我喝!”陶老師攥住了她的手腕,用盡最後的倔強吼出了兩個字。
明明揮著刀子紮別人卻紮到了自己心上,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男人虛偽的自尊。
“對不起,我們店23點打烊了。”
“好的,那買單吧。”
汪小純起身走向吧台,回頭時看到他勉強喝完了。陶老師想起身給服務員的嚴謹加小費,但已有心無力。
“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別管我,我沒喝多,清醒得很,能自己。。。”
汪小純過來攙扶陶老師卻被一把推開了。他剛起身要扶一下桌子,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真沒喝多,那我可不管你啊。”
看著他抓著椅子踉蹌站起來,地上的酒瓶被碰的叮當作響,汪小純本該幸災樂禍,又忍不住上去扶他。
送走最後兩位客人,服務員把桌子收拾幹淨。沒人在意一對中年男女的關係,他們是誰,從哪裏來,到何處去。
沸騰止於冷凝,熙攘歸於平靜,男女隱於市井。
霓虹明滅,心似荼蘼,夜風清涼,人似流光。
今夜,所有的問題似乎隻關乎哲學意義,並不適用於這人世間具體的某個人、某段關係、某種情感,無法量化、分析、比較、權衡,無關是非曲直對錯。
男人隻懂生活哲學,而女人卻懂得生活,林語堂的話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