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留得青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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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得七竅生煙:“所以說,我若去了江陽縣,正是自投羅網了?”
“沒錯!新都是天子腳下,他們不敢輕易動手。可是在千裏之外的江陽縣,許多事情隻要布局周密,便是欽差大臣去了,怕是也查不到什麼鐵證,牽扯不到郭相頭上。到時候,大不了來個棄卒保車,最大的主謀便可以全身而退。而你們郭家,便會在他們的籌謀在之下,變成賊人謀逆最大的後盾!”銀杏一字一句地說著,如洪鍾大呂敲擊在了秦家父子三人的心上。
惠娘已經腳軟的站不住了,銀杏不動聲色地扶著她,讓她坐在了椅子上。
秦瑜和秦寒柏倒是尚可支撐,可也是麵無血色,心中惶恐至極。
這麼多年千算萬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謂是步步小心,時時在意,最終卻還是被挾裹著走到了這一步。
銀杏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喝了杯水,才又接著說:“倒也不必如此絕望,此事還不至於就陷入了絕境。當今聖上並不是昏庸無能的君主,怕是對這些逆臣賊子之心早有察覺了,此其一。其二,”銀杏頓了一頓,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敢傷柳兒,我月冥閣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秦寒柏用力穩住了心神,才略微顫抖著嗓音,問道:“請教銀杏姐姐,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銀杏說道:“秦少爺,你應該先想一想,倘若你便是那賊寇,若擄掠了公主,你接下來會怎麼做?”
秦瑜慢慢冷靜了下來,坐在那裏沉思:“劫持公主,看起來是一步險棋,會有讓自己暴露的風險。如果冒著這樣大的風險還要去行事,說明此事給我帶來的好處,遠遠大於壞處。
就像你說的,皇上未必不知道他們的歹心,可如今怕是還沒抓到鐵證,也不能輕舉妄動。隻要籌劃周密,到時隻拋出一個棋子便可,不用傷筋動骨。
而好處可就太多了!
其一就是能利用我同公主的關係,誆我去江陽縣。隻要我去了,他們自有法子讓我背上一個叛逆的罪名。我若從之,還可苟活。若是不從,怕是秦家從此覆滅了!這樣一來,我便不得不成為他們的同夥,之後秦家便成了他們金庫!
其二,雖則延慶公主是個女兒身,不能作為傀儡扶持上位,使他們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柔太妃隻有這一個女兒,自是可以為了延慶公主做出一切犧牲!柔太妃的父親是開國功勳,當初被太上皇封為大周朝唯一的上柱國。如今老人家雖已經過世多年了,可柔太妃母族裏,不少兄弟子侄都還在為國效力,其中有幾個還在寧王麾下,是寧王的左膀右臂!
郭相還是寧王的嶽丈,如今想來,若是寧王也……
其三,雖則我還不知他們究竟會如何籌劃,可若是我,定會想方設法利用公主的皇室身份,讓自己的謀逆師出有名。今上是個聖明君主,他們想要謀反,著實名不正言不順。若是不尋個由頭,怕是不能輕易起事。他們蟄伏了這麼多年,伺機而動,定是要想辦法做到一擊即中的。隻要找到合適的借口,便可舉事了!”
銀杏點點頭,讚歎道:“不愧是咱們大周朝的首富,果然智慧過人,這麼快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寒柏和惠娘,尤其是一直一言不發的惠娘,更是整個人如墜冰窟。
郭相如此,那郭逸軒呢?
若是郭相得手了,郭逸軒又是郭相唯一的嫡子……
他想方設法同自己親近,怕是早就同他那賊父商量好的吧!
公主出行是個意外,若是想不動聲色得到秦家的財產和支持,娶秦家的嫡女,也是一條最便捷的途徑!到時兩家便變成了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惠娘一腳已經踏上了賊船,郭逸軒之前提到過的三年之期,如今已過去了將近一年了!
她愣愣怔怔地咬著嘴唇,突然站了起來,朝著秦瑜便跪下了:“父親……”
秦瑜嚇了一跳:“惠兒,你這是……”
惠娘泫然欲泣,白著臉把郭逸軒那三年之期,並常常有書信往來的事全都合盤托出:“父親,女兒錯了……”
秦瑜歎了口氣,親手把秦惠娘扶了起來:“這不怪你……郭家以有心算無心,且以權勢壓人,你一個小小女子,又能如何!隻是……”
秦瑜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隻是,乖女兒,你對那郭逸軒……”
秦惠娘忙使勁搖頭:“父親,女兒對他,對郭家,隻有忌憚……”
秦瑜點點頭,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回去你趕緊把他送給你的那些書信處理掉,以後也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至於其它的事情,隻能徐徐圖之。”
惠娘拿手帕擦擦眼淚,心中稍安。
秦寒柏惦念著唐憶柳那邊的情況,著急地說道:“那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呢?柳兒那邊……”
“柳兒你不用擔心,”銀杏說道,“我們閣主會把她帶回來,送到月銘山莊,親自為她療傷。閣主的治傷的手段極高,若是連他都治不好柳兒,那這世間怕再也無人能治了。”
秦寒柏的眼神便有些晦暗不明:“你們閣主究竟是何許人也?他同柳兒……”
銀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此事與你無關,你還是多關心一下你們秦家的事情吧!你們還以為秦家同延慶公主的關係,瞞得天衣無縫,實則有心人早已知曉。秦府裏怕是有不少郭相的眼線,許是還有宮裏的釘子,或有其他居心叵測之人趁機混入其中!是趁機拔除,還是利用完之後再行處置,便看秦老爺的打算了。”
秦瑜的臉色便又深沉了幾分。
原本留著後院那幾個美妾,還有一些下人,是為了安撫某些人的心。如今看來,都是留不得了。
銀杏見話都說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要走:“他們既然要利用公主,那公主暫時便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說有皇上的布局,江陽縣一行,你們可以暫緩,否則反倒會被歹人轄製。倒是新都這邊,著實該弄出點動靜來了。至於具體該如何處理,你們自行商議吧。若是有用得著月冥閣的地方,便差人去墨香齋,找一個叫做招娣的人便可。”
“哦,對了,”秦瑜忽然想起一事,現在細想起來,頓覺渾身冷汗直流,“從宮裏還傳來消息說,太上皇前日突發重疾,怕是……太上皇雖素來體健,但早年間在戰場上常年征伐,未免落下了許多沉屙痼疾。且如今已八十有二,畢竟年事已高,再加上延慶公主的事情,突然受此打擊,身體便有些……連帶著太後娘娘,似也有些不妥……若是這事傳揚出去,被有心人知道……”
銀杏聞言,眸光閃了閃:“事不宜遲,秦老爺還是抓緊處理你府上的事吧。”她轉頭疾步便走了,秦瑜同著秦寒柏和惠娘,也沒有去送,隻默默盯著她的背影,俱都心思沉重。
“父親,”惠娘此時已緩了過來,她抓著帕子,神情有些緊繃,“如今還有一事,怕是咱們也得提防些。您同宇王向來交好,咱們家這些年,同宇王已是密不可分的關係。可如今看來,萬一宇王也有不臣之心……”
秦瑜頹然地說道:“惠兒說的是,為父也想到了……”
秦家如今的境地真是危如累卵,隻要有一丁點行差踏錯,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抄家滅族,那就是旦夕之間的事!
秦寒柏坐在那裏緊緊抓著桌子角,磕磕巴巴地說:“不,不會吧!宇王一向過得如同閑雲野鶴一般,怎麼會……”
秦瑜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樣,昔日風流瀟灑的模樣變成了一派滄桑。
他拍了拍自家兒子稚嫩的肩頭,溫聲說道:“人心難測,何況是帝王家。自古為了那張高高在上的龍椅,多少人成了枯骨。權勢的誘惑何其大,古往今來,爭權奪利,弑君殺父,兄弟鬩牆的事情還少嗎?連郭相都已經坐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尚覺不足。宇王這樣一個人物,不甘於淺池,想要一飛衝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咱們如今已經四麵楚歌了,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嗎?”秦寒柏努力撐著,蒼白的臉上倒也多了一絲倔強與堅毅,“若是因這份家業便招來這樣大的禍事,倒還不如舍了它。”
秦瑜聽了自家兒子的話,倒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沉思了一會兒,果斷拍案而起,袍袖帶起一陣風來:“柏兒說的對!眼看這家業已經是累贅了,咱們要它還有何用!前朝那陳家便是前車之鑒,沒得為了錢財,連性命都不顧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咱們安穩度過此劫,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惠娘和寒柏瞬間便領會了秦瑜的意思,姐弟倆對視一眼,皆點了點頭:“一切由父親作主便是!”
三人商議了一會兒,便集體去了秦老爺子屋裏。
之前的事情,秦老爺子也知曉一些。但有關公主被劫,以及郭相謀逆之事,尚未得知。
等到三人同秦老爺子說了當前的種種事情,秦老爺子也一掌拍在了門框上,險些把門框拍碎:“我兒做得對,散盡家財也無妨,左右老子也在這新都也待夠了,倒早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