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銀杏的過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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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夜時分,不等辛從文出去,趙彧銘便派了竹破去探查月銘山莊的情形。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竹破才回來了。
    他興奮地說:“主子,那姓葛的老匹夫受了重傷,現下正在月銘山莊養傷。趙二順和王強都被他殺死了,他們手下那幫烏合之眾,也全都作鳥獸散了!”
    “哦!”趙彧銘終於抬起了眼皮,問道:“月銘山莊中現在都有哪些人?”
    竹破抓緊了手中的劍,躍躍欲試地說:“隻剩下葛長老手下那幾個心腹了,其餘的殺手也都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那些也不過都是些牆頭草。主子,要不屬下現在就去結果了他們!”
    趙彧銘的手不自覺地撫了一下傷口,此時已經醒過來的銀杏也掙紮著要起來:“主子,屬下同竹破一起去!”
    唐憶柳忙按住她:“你身體都這樣了,怎麼去?”
    唐憶柳還要說什麼,辛從文卻站了出來:“我去!”
    不盡快解決掉月銘山莊的事情,他們便無法出去,柳兒便要接著在這裏同那陰晴不定的趙彧銘在一起。
    唐憶柳也不同意:“不行,你也不能去!你雖有武功,可還是遠遠比不上那幫殺手,萬一你也受傷了怎麼辦?”
    “哼!”趙彧銘的眼神就有些黯沉了,他不自覺地用力捏著酒壺,嗤笑道,“唐二小姐這算盤打得可是真清楚。銀杏不能去,這姓辛的小子也不能去,隻能本閣主和竹破一起去送死麼?”
    唐憶柳不服氣地硬剛:“你都說是去送死了,你們兩個與我沒什麼關係,我管不著。可銀杏和辛從文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是斷斷不會同意讓他們去冒險的!”
    竹破的嘴角浮起一絲莫名地笑容。
    他也不生氣,隻是眯起眼睛,平靜地說:“既然如此,這裏也是閣主的地盤。你同辛從文又不是閣主的家人,朋友,我們又憑什麼收留你們?”
    唐憶柳大怒:“若不是因為你們,我如今還在鳴鳳鎮做我的唐家大小姐。即便過得再不如意,也不過是至多在及笄之後,爹娘為我尋個人家嫁了,在後宅混吃等死一輩子,怎麼會遇到這些事情?”唐憶柳越說越覺得委屈,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明明是你們當初恃強淩弱,仗著我毫無反抗之力,把我生生卷入了這趟渾水當中!我都還沒跟你們算賬,你們還有臉說這樣的話?”
    趙彧銘打斷他們的爭吵:“罷了,竹破,你去吧。”
    竹破瞧著激動萬分的唐憶柳,也是無語的很。既然主子已經發話了,他也便沒再說什麼話,握著寶劍走了。
    唐憶柳卻覺得小腹一陣墜脹,臉便又白了幾分。
    她艱難地站起身來,勉力往更衣室走去。
    辛從文見她捂著肚子,知道自己不方便過去。銀杏本想跟過去看看,奈何渾身疼痛地厲害,難以挪動身軀。
    唐憶柳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出了更衣室,卻沒有再回到屋子當中來。她尋了一個角落,坐在一塊石頭上,抱著雙膝,埋著頭,半晌沒有抬起來。
    她開始靜靜地思考,若是此次出去了,以後該怎麼辦?
    住在秦家也不是長久之計,可若是回到自己家,月冥閣肯定還會來找她的麻煩。就算月冥閣對她沒有殺心,但那些人江湖認識保不齊還會來她家去尋他。這樣一來,時間長了,怕是連她的星麟閣和墨香齋都會岌岌可危。
    還有那大理寺正,據說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自己隻要還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棄婦,遲早還是會被針對。秦家這個靠山也不是不好,但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不可能寸步不離秦家,隻要她拋頭露麵,就難保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如此想來,天下之大,似乎都沒有她立足之地了……
    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覺得身心俱疲。小腹疼得越來越厲害,她也蜷縮地越來越緊。實在不行,就尋個人嫁了算了。總歸自己隻不過是想混吃等死的,管他夫君納不納妾,尋不尋紅顏知己一類。隻要守住自己的本心,隨他怎麼折騰也就是了。反正也不愛,到時候生一兩個孩子養在膝下,餘生不那麼寂寞也就罷了。
    有腳步聲靠近,停在了她的麵前。她微微露出眼睛,看到了趙彧銘的靴子。
    “你來幹什麼。”她重新把頭埋進臂彎裏,說話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那趙彧銘坐在她旁邊,伸手遞給她一個手爐。
    唐憶柳本不想理他,奈何肚子疼的緊,沒必要非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才接了過來。
    她默默地把手爐揣進懷裏,沒一會兒功夫,便覺得周身溫暖了許多,連帶著腹痛也緩解了不少。
    “就,這麼恨我麼?”趙彧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悶,俊美的臉龐上,竟似有一絲憂傷。
    唐憶柳覺得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這種不拿人命當回事的變態,怎麼能知道什麼是憂傷呢?
    “談不上恨不恨,我隻是希望從今以後,你,還有同月冥閣有關的一切,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唐憶柳平靜地說,“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隻想過安穩的生活而已。我不想同什麼江湖,朝廷扯上任何關係!若是實在迫不得已,無法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寧願隨便嫁個人,在後宅平平靜靜了此餘生。”
    趙彧銘笑了笑:“那麼,銀杏呢?她也是月冥閣的人,你也要同她斷絕關係麼?”
    唐憶柳看了他一眼:“她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趙彧銘固執地追問,“我八歲那年,從落霞山上把她撿了回來。她從繈褓裏便來到了月銘山莊,我一直把她帶在身邊,教她武功,培養她做一個合格的殺手。她同你不一樣,天賦極高,在七歲時候便能以一敵十,開始正式執行各種任務,包括殺人。這些年來,她跟在我的左右。她所作的事情,殺人越貨,放火劫道,入室盜竊等等一樣不少。你倒是說說看,她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何你同她私交甚篤,卻視我如蛇蠍?你別忘了,是她親手把你帶進了月銘山莊,還差點害你丟了性命!”
    唐憶柳聞言,絲毫沒有動容。既然趙彧銘這樣問了,她便也同他說個明白:“銀杏潛進我家,帶我進月銘山莊,送我進鬥室,還不都是聽從你的命令?她不敢違抗你,因此她對我做的事,我都知道均非她的本意。非但如此,她還時時處處為我著想,當初明知道救了我也許會連累她一起被你處死,她也毫不猶豫地盡力保住了我一命。再後來,全憑她在外奔波,助我脫離了唐家。可你呢?使我遭遇一切苦難的始作俑者,難道不是你麼?
    平心而論,我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聖人。趙彧銘,你們做了些什麼事,殺了些什麼人,同我毫無幹係。我隻知道你強勢幹涉了我的人生,並且給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你在我的心目當中,憑什麼同銀杏相提並論呢?趙彧銘,我隻希望從今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此生再無瓜葛!”
    “柳兒!”是銀杏,她聽到這邊有唐憶柳和趙彧銘的爭執聲,便讓辛從文攙著她過來了。
    兩人的一番對話,銀杏都聽得一清二楚。她生怕唐憶柳激怒了趙彧銘,便出言製止了她。銀杏太清楚趙彧銘的性子了,他素來喜怒無常,令人捉摸不透。萬一此時凶性大發,唐憶柳怕是沒有辦法活著走出這裏了。
    趙彧銘的麵色如常,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他見銀杏和辛從文來了,便垂下眼瞼,站起身,慢慢地走了。
    銀杏挨著唐憶柳坐了下來,摟著她的肩膀,輕聲說道:“當年,閣主八歲。他和他的那幫兄弟們,都被放逐在落霞山中。在那個環境裏,若想好好的活下來,不光要同野獸搏鬥,還要時時防備著被自家的兄弟殺死。就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撿到了一個被裹在繈褓裏幾個月大的棄嬰,那棄嬰,就是我。
    這些事情,都是後來竹破講給我的。竹破那時也不過七歲,是從鬥室裏出來後,被閣主選中,跟在他身邊,作為心腹培養的親信。
    閣主撿到我之後,就一直帶著我,就連他被那幫兄弟圍攻時,也沒有放棄過我。他從落霞山帶著我回來之後,月冥閣的長老,包括老閣主,都想要把我殺死。他們說,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閣主若是一直養著我,就多了一個軟肋,也就多了沒用的情感。可是當初才八歲的閣主,就死死同他們抗爭。彼時他的兄弟們已經死的死,傷的傷,老閣主基本就已經確認他會是下一任月冥閣的新主子了。他同竹破說,若是連一個小小的嬰兒他都沒有能力護住,又怎麼能做得了這月銘山莊的主人呢!許是那些長老們和老閣主都有些投鼠忌器,怕趙彧銘真的一氣之下不願繼承閣主之位,慢慢也就鬆了口。
    最終他成功了,我才終於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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