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怒號，寒風卷起樹杈上的細雪飄散在晴朗的冬季天空，狠狠吸上一口，小小的雪粒都能吸到鼻腔中，細密的新鮮的雪粒讓人精神為之一顫。
    河邊，葉安和瞧著昨日鑿開的冰層再次結出一層厚重的河冰將水麵封住心中放鬆不少。河麵正常結冰，說明在他離開之後沒有人動過眼前的冰坑。
    隨意尋個借口來到自己挖地窖的樹林，發現周圍雪地上隻有他一人的腳印，葉安和徹底安下心來。
    看來河邊比窩棚的位置要隱秘不少。
    “安和，這裏便是你釣魚的地方？”
    “是呀，爹。”
    葉家村的村民大多穩定，安於現狀，這條河流經葉家村出過事，人們大約覺得與換錢比起來，性命更為重要，以至於從未有人想過通過釣魚來賺錢，或許有人想過，可又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了這一打算。
    一連幾日，葉家父子三人每日在河麵上釣魚。
    葉安和便借口出恭偷偷溜到周圍，利用異能尋找食物。
    距離河邊不遠的地下有幾道錯綜複雜的兔子洞，葉安和輕而易舉地用土壓垮通道，把與雜草同色的灰兔子從洞裏逼出來，再用土塊砸死。
    嘿，白撿兩窩瘦兔子！
    異能探查到的地下老鼠洞，以同樣的手段把老鼠逼到地麵上來，風幹老鼠幹，別有一番風味！即便葉安和如今衣食無憂，但見著體型碩大的老鼠他仍舊不想放過。
    岸邊草叢的泥土中冬眠的體型碩大的王八—霸王別姬，一道好菜！
    土裏藏身的全身彎曲的黃鱔足有小兒手腕粗。
    嗯，用來燉藥膳，大補！
    仔仔細細，尋尋覓覓，葉安和從土裏搜集一切他認為能吃的東西，用來填滿地窖。
    是日，天色未亮，黎明前最是黑暗，形如彎刀的白色月牙遙掛深藍色天幕。
    葉家早早點燃了灶火，炊煙嫋嫋自煙囪飄曳在幹冷空氣中。
    王雪蓮熬糙米粥，烙餅子，葉安和幫忙往竹筐裏放魚。四天時間，一家子從河裏釣上來的魚足足裝滿了一個大竹筐。如今卻是要將竹筐中的魚分裝到三個竹筐中，由父子三人背著去鎮上賣掉。
    葉家村距離白沉鎮有些距離，單靠腳程往返需要一個時辰，需得趕在集市開市之前趕到才能有不要租金的攤位。
    一路無話，三人專心趕路，終於趕在雞叫頭遍趕到白沉鎮的集市。
    葉安和在市場上轉了一圈，了解行市，發現賣已經處理好的凍魚的隻有他這一家。
    興洲冬季寒冷，許多家禽熬不過寒冬，為了減少損失，冬天來臨之前，那些家禽就會被賣掉。冬天肉類來源不多，一切與肉類相關的食物價格比春夏秋三季高出一截。賣魚攤子上的活魚五文一條，死魚三文，他們家的凍魚是處理掉內髒的，幹幹淨淨，凍得硬邦邦，省去了麻煩，葉茂才定了大的四文一條，小的三文一條，五文可以給兩條小的。三筐魚加起來足有一百三十多條，距離年關剩二十日，但鎮上大集卻隻剩了兩個，鎮上家家戶戶都趁著大集開市，出門采備年貨，葉家這種處理好的凍魚極有市場，不消一個時辰，便賣了個精光！
    葉安和熟門熟路的出恭，實則是把自己早一步藏在背簍下用布蓋著的風幹兔子賣掉了五隻，雖然是瘦了些，但好歹有肉，兔子皮鞣製過後還能保暖，連帶著碩大體型的大王八，葉安和單憑野味的收入便有一百二十文。
    冬日閑在家中竟能收入四百多文錢，葉茂才精神抖擻，他大方地給了兄妹倆十文作為零花錢。
    葉安和沒要，反而攛掇葉茂才買了大量的棉花和布。
    原本葉安和看不上這一個個褐黃色的沾著黑泥印記的銅板，在他的印象裏，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古人用的都是銀子。他確實不曾想到在鎮子上，一文錢能買個素包子，三文能買一個大餡黑麵肉包子，一口咬下去香噴噴，嘴角流油的那種。而買足夠一個成年人裁做一身的衣裳的布匹也才隻需二十文，一小袋精米隻需要三十文錢，像葉家那般煮粥吃，一家子省著點足夠吃好久。
    半吊錢已經足夠讓家裏過個好年了！
    出布店，進米鋪，一大袋顆粒晶瑩的精白米，兩小袋精細精細的白麵，幾袋各色雜糧豆子。
    看葉茂才一臉肉痛的掏錢，葉安和歎氣，隻得偷偷貼上自己的銅板，以至於後來葉茂才覺得買了這麼多東西，銅板倒是沒他想象中花的多。
    東西買得多，三個竹筐裝不下，葉安和便去市場租了輛牛車。
    葉茂才拉著葉安和，“安和，你買這麼多，太過紮眼了。”
    “放心，爹，不到村頭我們把東西卸下來，多走幾趟背回去，不會惹眼的。”
    葉飛荷也讚同葉安和的話，從秋天到現在，她也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多東西了。
    在肉鋪割了一刀肉，屠夫見是大戶，又額外送了些邊角的皮肉，葉安和轉頭買了些油鹽醬醋糖和兩小筐木炭。
    興洲冬日時間長且冷，是以白沉鎮及周邊州府生存著一些倒賣木炭行的小商鋪。木炭作為商品有專門的售賣時節，每到秋季，這些木炭行便開始縮小其他貨物的陳列排麵，擺上木炭。
    興洲獨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天氣原因導致這裏的木炭價格奇高。
    葉安和瞧著兩大串銅板給出去，隻換來兩小筐木炭，登時眼前一亮，捂著肚子再次以出恭的借口與木炭行借茅廁，實際上他計劃摸到店鋪後院瞧瞧一家木炭店的存貨量有多少。
    木炭價格居高不下，不單單是因為興洲的地理位置更靠北，各重要的原因是木炭的製作不易。
    在這裏，人們冬季取暖，富碩人家或者家中有孩子的人家才會選擇燒炭，木炭也分種類，上等木炭燃燒時少煙，散熱較慢，三四塊便能燃上一整個晚上。而貧賤者隻能燒柴或者選擇劣質木炭，這兩種燃燒物在燃燒後會生成大量嗆人的煙塵，煙熏火燎的。雖然也能生暖，但同時也需要開窗通風，不然容易出人命，弊端較上等木炭而言，實在過大。
    葉家雖然窮困，但家中有三個孩子，每年冬季單是木炭這一項支出，便占家庭總支出的小一半。
    他們辛苦了好幾日釣來的魚，處理幹淨才能換來半吊銅錢，可兩小筐上等木炭，就花掉了兩百文。
    葉安和從中嗅到了巨大商機。
    就在葉安和暗自盤算時，葉茂才非要拉著他去藥堂抓副藥。隻因他總是借口跑茅廁，葉茂才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弄得葉安和無比尷尬，連忙擺手表示拉幹淨了，肚子已經好了。
    添置完所有東西，葉茂才手中還剩下二百三十五文錢。算著手裏的銀錢，葉茂才說什麼也不讓葉安和繼續在買了，要知道，家裏可還欠著陶家的外債，他娘身子不好，也得吃藥補身子。
    葉安和有些無語，要麼說男人心大，買了一堆東西，到頭來手裏還剩下一半多銅板，葉茂才也不曾懷疑。
    葉飛荷倒是多看了葉安和兩眼，但沒言語。
    都說女人的收集欲和購買欲是天生的，但葉安和的收集癖不是單純的生理反應而是達到了病態的地步，他自個兒覺得遠遠不夠，但實際上這些東西，足夠葉家人過個富足年了。
    來白沉鎮時，三人走著來的，回去時坐牛車，牛車再慢也是車，比腳力快些，趕著午飯時三人便回了葉家村。
    正值午時，村中少有人在外閑逛，葉茂才三人在村頭下了車，來回幾趟將買到的所有東西全部背回了家。
    王雪蓮帶著葉秋年在家，瞧著他們買的東西徹底傻了眼，“這……怎地買了這般多的東西？”
    將最後一筐炭搬進院子，葉安和先一步關上院門，這才解釋道，“娘，馬上到年節了，一年也就這一次，讓飛荷和秋年吃點好的。再說，我瞧著你和爹身上的棉襖早就不暖了，隻我們身上穿的暖可不行。”
    很早之前，葉安和發覺葉茂才總是在下雪時揣著袖子，釣魚時也是縮著脖頸。有一次，借著錯身時葉安和偷偷摸了他的衣角，薄薄的一層棉花，都快結成塊了，可憐巴巴的絮在布料裏。
    葉家三個孩子穿的暖和，王雪蓮身子不好，但她不怎麼出門，棉襖雖然不厚但也不薄，全家隻有葉茂才自己的襖子最薄。
    如今買了許多新棉，足夠做七八件棉衣絮上三四床被子，還有兩大筐黑炭，有了這些，保證能讓家裏人能過個暖和的冬天。
    這日，葉家的碳爐子終於熱烈了一回，紅紅火火的火焰吐著舌頭在爐子裏舔舐木炭，一家人圍在葉茂才夫妻二人身邊，興高采烈的討論著如何過年。
    紅火的焰火中，映著葉安和有些狂熱的眸子，這種接地氣的生活方式，他不僅不討厭，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就在葉家歡聲笑語時，楚寒正在河邊竊取葉安和的勞動果實。
    前兩天偷來的粗糠袋子被他拿來裝地窖裏的東西，嘴裏囂張的哼唱著從鎮上偷聽來的淫詞豔曲，字字淫，蕩，曲調帶著女子特有的婉轉，撩，人。
    兩窩兔子剩了三隻小的，數條粗，壯黃鱔，還有些土矛根，掉光了毛的破笤帚他沒要。在看見地窖裏還有老鼠幹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決定發次善心留給葉安和。
    白日裏背著口袋太顯眼，楚寒動作熟練地將東西藏在林子裏，用樹枝將來時的腳印掃去，又用幹草蓋住又堆了些雪在上麵，等天色漸漸暗下去，他才敢背著竹筐往喬家去。

    作者閑話：

    說下銅錢換算，曆史上每個朝代不一樣。這裏架空，參考一兩銀子一千個銅板的換算，看文開心就好，不要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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