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言紅繩救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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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家的,聽說葉茂才的腿好了?”女人盤腿坐在火炕上,對襟棉襖解開兩顆盤扣,隱約看得見裏麵紅色繡雙鴛鴦肚兜,腿邊是一個剛學會爬的口水直流的奶娃娃。
    屋外風寒,屋子裏碳爐溫熱,昏弱燈光在臉上打出明暗的光影,影影綽綽。
    一個壯實的男人守在爐子邊拆竹片,準備一會兒編筐用。聽女人說話,他手裏的活兒未停,嘴上應著,“嗯,從初秋到現在,快小半年了。前兩天見他的時候,走路跛著腳,瘸著一條腿,走路一高一低,不過話又說回來,摔斷腿能恢複成那樣算不錯了。”
    “也是。”女人掏出一小塊邊角棉布頭給娃娃擦口水,“王雪蓮真是命硬,先是克死了自己的漢子,又差點克死葉茂才。”
    男人的手頓了下,想說的話在舌尖滾了兩圈後沒有說出口。
    女人“哼”了聲,道,“還有葉安和,別人家像他那麼大的孩子早幾年就跟著家裏人下地幹活,可他倒好,葉茂才是見天兒地寵著他和葉飛荷,地也不見他下一次。不是我挑理,你說,都在一個村子住著,見了麵他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兄妹倆跟他娘一樣,白長了一張狐媚的臉。”
    停了下,女人似乎覺得不解氣,又念叨了一句,“活該被退親!”
    男人是葉家村土生土長的莊稼漢,與一般農人一樣,他為人質樸,一根腸子通到底,所以男人並沒有聽出女人的話明麵上是嫌棄和不屑,但實際上還摻雜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地羨慕與嫉妒。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茂才對她們娘仨好是她的福氣。”
    “你什麼意思?”女人擦幹淨娃娃下巴上的涎水,一張白嫩豐腴的臉瞬間扳了起來,“我說她兩句你聽不得是吧?我就知道她是個狐媚子,都嫁了人,還四處勾搭別人家的漢子!葉茂才個軟蛋,自己婆娘都看不住!還有你,她孩子都生了三個,你還有心思惦記,要不要臉了……”
    眼見女人越說越過分,男人胸腔起伏,鼻息加重,語氣僵硬,“你別胡說!”
    “我胡說?”女人下了地,趿拉上鞋子,奶孩子的女人被養的白白胖胖的,立在男人麵前也是不可忽視的一大坨,“你倒是說說我哪句話沒有說中,是你自己心虛了吧!”
    “咣當”一聲,院子中像是有什麼物件兒被風吹倒了,男人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起身道,“跟你說了別胡說,我出去瞧瞧去。”
    院中,是自家的一口破鍋被風卷到了院子中央,男人緊了緊衣襟,冒著寒風把鍋放回原位,不經意地抬頭,他望見了正在往山上去的葉安和。
    烏雲從天邊聚集,北風越來越緊,天色陰沉,眼瞅著要下雪,這樣的壞天氣,葉安和要去哪兒?
    “葉……”心裏剛升起點擔心的苗頭,女人喋喋不休地咒罵聲隨即閃現在耳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男人默默垂下頭,任由北風吞咽了他剩下的話,轉身回了屋子。
    趴在男人家後牆上聽牆根的人也同樣瞧見了葉安和,他從牆頭跳下去,心滿意足地往回走。
    葉安和今年十四歲,夏日裏剛與陶家村的陶二妞卜了生辰八字,定下明年開春成親。偏不巧,秋日裏不僅葉茂才摔斷了腿,就連陶二妞的母親也突染重病,臥病在床。
    葉安和聽人說若能在冬日大雪封山時挖著山上的藏著的雪參,用紅繩綁了,封住參中精怪,這樣的雪參帶回家去熬水喝,可治百病。
    王雪蓮五年前生葉秋陽時傷了身子,落了病根,入冬體弱,常犯個頭疼腦熱,手腳無力的毛病。葉安和心中盤算著若能挖著雪參,說不準可同時治好三人的病痛。
    寒冬臘月,天寒地凍,河冰結出厚厚一層,忙碌了一年的農人貯存了足夠過冬的糧食,足不出戶,窩在家裏貓冬。連續了兩日鋪天蓋地不曾間斷的大雪沒過膝蓋,葉安和見後山積雪已厚,今兒晌午過後又難得的晴了天,便在腕上纏住一根紅繩,瞞著家裏人進山去了。
    後山林子茂密,如刀鋒般淩厲的寒風裹挾著樹杈上的積雪飄灑著阻隔視線,腳下更是白茫茫一片,壓根看不到路。
    葉安和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上尋找雪參,可別說人參,就是尋常的野草灌木也被厚重的暴雪覆蓋,“咯吱咯吱”的踩雪聲伴著風聲在他耳邊掠過。
    葉安和直起腰板,呼出一口白氣,他大致辨別了方向,想伸手扶住一旁的樹幹借力歇息片刻,卻不料,早已凍了半晌的手失了準頭,一個錯手,不僅沒摸到樹,反而整個人朝前撲去,旁邊便是深凹的山溝,葉安和如球般跌了進去。
    天地顛倒,眼前的景物不停翻滾,伴隨著驚叫滾落到山溝底下,失去慣性的葉安和才停了下來。
    渾身上下沾滿了白雪,黑眸無法聚焦,葉安和勉力撐著頭暈目眩的腦袋支起上半身,沒幾個呼吸卻又一頭栽倒在雪地裏。
    聽完牆角的人拎著手裏的物件兒往回走,一瞬間猛地偏頭,他似乎隱約聽到了從山上傳來的不甚清晰地喊叫聲,北風呼號,耳畔滿是風聲,他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不甚在意的繼續往家趕。
    天色逐漸變黑,大團大團的烏雲飄在頭頂,凜冽寒風夾雜了大片晶瑩的六角形雪花,停了半日的雪又開始下。
    直到天色徹底黑透,村裏突然嘈雜起來,數十個火把燃起,火把頭纏著卷著燈油的棉布,在空中舔著火舌,冒起縷縷黑煙。
    聲音從葉家傳出來,雜亂又不真切,那人支棱著耳朵,偶爾聽見,“安和”,“不見了”這樣的字眼,聯想到下午瞧見葉安和獨自上山的背影和往回走時聽到的叫喊聲,那人身形一滯,迅速鑽出柴房,越過牆頭後全力往山上跑去。
    雪落得大,瘦削的身影在林間穿梭,待他瞥清躺在山溝裏的葉安和時,早已一身寒霜厚雪。
    半蹲下身子,屈膝,單手撫地,那人從坡上一路滑到葉安和身邊。胡亂擦掉覆蓋在葉安和身上的雪,拍打他的臉,“喂,葉安和,你醒醒!”
    山下的火光開始移動,人們開始朝山上進發,那人望著頭頂的陡坡感到一陣無力。他比葉安和還要矮上半個頭,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把葉安和背到坡上去。
    糾結時,眼尖的他發現了葉安和手腕上的紅繩,他迅速解開繩子重新爬回坡上,將紅繩掛在樹杈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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