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拾一愣，看著小怡子，“你是怕他家人不允你二人之事？”
    小怡子低下頭“拾哥兒好眼力，我並不想耽誤這位小公子，我們不過一介戲子，哪有資格高攀他這樣的人家……”
    秦拾微微牽起嘴角，揉了揉小怡子的頭。
    “傻，我們確實不過一介戲子，不敢高攀，但若是遇上好的，願意帶你走的，這便也是好事，不過……暫且還是不要走，外麵現在戰亂，這雖是京城，卻也不比梨園內安全，等戰火平息，你們二人雙宿雙飛，我自是別無二話”
    小怡子眼含星光看著秦拾，使勁的點了點頭。
    “拾哥兒天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說罷便快步走出了秦拾的房間。
    秦拾笑著搖搖頭，眼中滿是溫柔，心中想著這梨園內一個接一個的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待戰火蔓延之此，他也可以閉上眼走了……
    第二日——
    “將軍您又來聽我們拾哥兒的戲啦？”
    靳東剛踏進梨園便傳來了這麼一聲，聞言靳東點了點頭。
    剛才說話的那人忙指揮下人清場給靳東騰位置，隨後去後台找秦拾去了。
    “拾哥兒，靳將軍又來啦，快上台吧”
    秦拾也沒含糊，自打早晨醒來便一直等著靳東，早早的就畫好了麵妝換上了戲服。
    秦拾走上戲台，等候著靳東點曲。
    “今天就唱……鎖麟囊吧”
    秦拾聞言便開了嗓……
    “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
    不是我無故尋煩惱，如意珠兒手未操，啊，手未操。
    仔細觀瞧，仔細選挑，鎖麟囊上彩雲飄。
    似良驥不該多麟角，形同蛟龍四蹄高。
    是何人將囊來買到，速喚薛良再去選挑。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
    隔簾隻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麼鮫珠化淚拋？
    此時卻又明白了，
    世上何嚐盡富豪……”
    靳東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上的秦拾，不知為何總覺的看不夠……
    又是唱了一個上午，靳東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
    “秦先生唱得真是妙極了，不知能否來我府上唱？”
    秦拾走下台，漫步到靳東麵前輕聲回應“將軍若有需要，秦拾自然別無二話”
    靳東微不可查的勾起一點嘴角。
    “好！秦先生是個爽快人，那麼明日我會找人來接您，恭候您的到來了”
    靳東說罷便離去了，秦拾也會了梨園的後台卸了妝，換上了便裝。
    秦拾看著房內的鬱金香快要枯萎了，便叫來了小怡子。
    “怡子，陪我去趟集市”
    小怡子聞言點頭應著
    集市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拾和小怡子在這人群中川流著，走到一個賣花人跟前指著一盆鬱金香問到“這花怎麼賣？”
    賣花人看了兩人一眼，輕蔑的說到“這盆鬱金香可是好種，貴著呢，你們倆，買得起嗎？”
    小怡子聞言心中的小火苗暴起，怒道“你這人，怎得如此勢利？！我們家拾哥兒可是這京城名角，怎得就買不起？！我看你這花兒也不見的是什麼好品種！被你這種人養著，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說罷秦拾輕聲道“算了怡子，我們走就是了”
    話音剛落，秦拾便拉著小怡子走開，去了離這不遠的另一個花店買了一盆鮮活的鬱金香。
    小怡子抱著這盆鬱金香，抬頭看向秦拾，滿是疑惑的問到“拾哥兒，您為何隻買鬱金香，這麼多年，您房中從未有過除了鬱金香以外的花兒”
    秦拾被問的一愣，道“想知道這個故事嗎？”
    小怡子猛地點了點頭，被小石子絆了一下差點摔了一個狗吃屎。
    秦拾扶著小怡子，無奈的笑了笑……
    “先好好看路，回了梨園再講給你聽”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等回到梨園時已經是下午了。
    看著小怡子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秦拾頗感頭大，除了這盆鬱金香是秦拾要買的，其他的都是小怡子買的。
    秦拾無奈的笑了笑，搖搖頭說“怡子，你再這樣買下去，你那點銀兩怕是不夠你這個月花的”
    小怡子傻笑了笑，轉移話題的問“不是說要給我講故事嗎？拾哥兒你快講呀！”
    秦拾看著他心中想著這孩子居然還能記得這件事……
    “你們是從小長在戲院的，我不是，很久之前，我是霖城那邊的一位高管家的孩子，在我十歲的時候，倭寇攻進了霖城，我們一家上下三十餘口除了我以外全部戰死，我的母親臨走之前告訴我，她離開以後會變成一朵朵鬱金香陪在我身邊……”
    小怡子聽的入神，突然疑惑的問“怪不得拾哥兒你不像別的戲子那樣粗鄙，還頗有大家公子的範兒，原來是有原因的呀……可是您為什麼後來就來了梨園呢？”
    秦拾微微一笑，繼續說著“因為有人把我送到了我母親的娘家，我的姑姑和我說，京城有一家戲院叫梨園，那裏的掌櫃多年前曾是我母親的朋友，那裏會比他們那安全的多，所以我就一路上京，投奔了咱們掌櫃……好了，怡子你去忙吧，我有些累，先歇下來”
    小怡子緩過神慢慢的走出了秦拾的房間，剛走出沒幾步，便被人叫了去……
    第二天早上，秦拾剛剛吃完飯便看到了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想必是靳東的人來接他了。
    一位西裝男開了口說“秦先生，我們現在就出發？”
    秦拾點了點頭，招呼著下人們把戲服什麼的裝好交給西裝男。
    靜芳園內——
    靳東第一次見到秦拾素顏，美的驚豔……恰似七月的驕陽，讓人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秦拾看著靳東，道“那我現在去化妝更衣？”
    靳東緩過神道“嗯，樓上左手第一間房是為你準備的”
    秦拾先謝過了靳東，隨即走上了樓。
    秦拾速度很快，全部弄好後走下了樓，站在離靳東不遠處。
    “秦先生會什麼就唱什麼吧”
    秦拾聞言一愣，隨即便唱了起來
    先是唱了黃梅戲，又唱了白蛇傳……
    秦拾看靳東沒有行讓他停的意思，便又唱起了大西廂記和鎖麟囊。
    一上午過的很快，靳東看了看表，時間接近晌午時便讓秦拾停了下來，說到“秦先生卸了妝換上便服，我們一起吃一頓午餐吧”
    秦拾剛要婉拒，靳東緊接著就說了一句“我明日便去北邊戰場了，臨走前想和我喜歡的小戲子吃頓飯，秦先生都要拒絕嗎？”
    秦拾不知為何，心髒突然猛跳了一下，聽到靳東說要離開，心裏仿佛漏了一拍，卻不知這是為何，隻是鬼迷心竅的答應了靳東的請求。
    秦拾換下了戲服，卸掉了麵裝，看著鏡中的自己，無奈一笑……
    飯桌上——
    靳東將剛剛扒好的蝦放到了秦拾碗裏。
    “秦先生嚐嚐剛打撈上來的海蝦，味道很鮮”
    秦拾先謝過了靳東，隨後小口的嚐了一嚐，正如靳東所說，確實很鮮美……
    靳東看著秦拾心中很是詫異，明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戲子，卻有少爺般的風度，看到這一桌子稀世佳肴卻沒有一點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秦先生經常有人點你嗎？”
    秦拾聞言，把嘴裏的食物咽進肚中這才緩緩道“嗯，像您這樣的達官貴客才會點我，平民百姓付不起我的價格便不會點我了”
    靳東聞言，見秦拾有攀談的意思，便繼續聊著。
    “秦先生是兒時便在梨園嗎？”
    秦拾微微撇眉，他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靳東也看到了這個小動作，想是這個問題讓他為難，便說道“如果為難的話不用回答，沒關係”
    一頓飯吃的很安逸，兩人聊的也很不錯。
    飯後秦拾被靳東送回了梨園。
    秦拾道過謝後目送靳家的車遠去才回了梨園的房內。
    小怡子見秦拾回來了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
    “拾哥兒，你和將軍相處得怎麼樣啊？午飯吃了嗎？”
    秦拾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怡子，道“相處的很不錯，將軍留我吃了飯才送我回來的”
    小怡子兩眼放光，隨機道“那將軍沒和您說什麼喜歡您什麼的嗎？！”
    秦拾被這話弄得一激靈，轉頭看向小怡子。
    “怡子，你剛剛說什麼？”
    小怡子看了秦拾一眼，隨即道“啊沒事，拾哥兒快回房休息吧，我一會兒就給您送醋炒芹菜”
    說完小怡子就跑了，隻留下秦拾一個人風中凜亂……
    秦拾回到房內，看著床頭那盆鬱金香，笑了笑，道“母親，你在看著兒子的吧，兒子現在過得很好，衣食無憂，還受得多人的抬愛，母親您不會擔心了”
    秦拾有些憂愁，又不知為何，隻是吃了醋炒芹菜後便早早的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
    秦拾習慣了早早起床等待靳東來梨園，可當他去換戲服時才想起，靳東今日北上，不會來聽戲了……
    小怡子走了過來看著愣神的秦拾疑惑的問“拾哥兒怎麼啦？怎麼不換戲服呢？靳將軍和您說什麼時候來了嗎？”
    秦拾頓了頓，道“將軍北上了，不來了”
    不知為何，秦拾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仿佛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他心上，沉重的東西壓的他很難受……
    秦拾走回了房間，躺回了床上。
    北平軍營內——
    靳東昨日和秦拾吃完午飯後便出發了，現在已經到了北邊。
    靳東總感覺自己心裏空落落的，好像落下了什麼東西，但又不知是什麼，隻知道這件東西很重要很重要……
    靳東正在思索自己拉下了什麼東西，腦海裏忽然刪過秦拾的臉，戲台上的，在自己家中的，還有他素麵的樣子……一幕又一幕閃在腦海中，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靳東越來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喜歡上那個戲子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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