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鳥瞰不知道那天張嚎天究竟對胡蚊棗說了些什麼。
    他隻知道從那天開始，即使胡蚊棗還可以如同平常人一樣可以和王鳥瞰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在梧桐樹的青石板上吃飯，一起在校園裏漫步，但他的眼神開始空洞，毫無神采。
    王鳥瞰望向他曾經深邃的眼眸，覺得心髒被揪了起來一般的痛。
    胡蚊棗的眼神沒有焦距，隻是漫無目的地看向前方，這樣顯得他金褐色的瞳仁顏色更加淺，簡直就成了淡淡的琥珀色，在陽光下洋溢著光彩。
    王鳥瞰在一邊皺著眉頭看他，怎麼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但他知道，胡蚊棗被張嚎天傷害了。
    狠狠地甩過去，在胡蚊棗心上留下抹不去的血紋，鈍鈍的疼痛。
    王鳥瞰落寞地想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治愈他的心傷呢……？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他曾經沉浸在一個完美的夢境裏，幻想著可以永遠夢下去。而夢想被打碎之後，他卻還是不能從那個夢境中醒過來。
    王鳥瞰和胡蚊棗都是彼此愛情裏的局外人，卻不可能冷靜地看著世界。
    王鳥瞰從來沒有這麼想了解一個人，並被那個人了解。從來沒有嚐試過深深愛著一個人，也從來沒有被這麼深深的傷害。
    但他還是不後悔，即使知道自己從沒有可能介入胡蚊棗的愛情間。
    即使自己隻是他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王鳥瞰也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僅僅這樣，都不可以麼？
    即使這樣的機會，胡蚊棗都不肯給他王鳥瞰麼？
    王鳥瞰和胡蚊棗還是照著以前的習慣，每天下午去圖書館。
    天氣越來越涼了，王鳥瞰在襯衫外麵套了一件寬大的針織毛衣，那是戴菲菲高中時候送給他的。胡蚊棗偏要問起這毛衣的來曆，王鳥瞰也就照實回答了。
    “是女孩子送的啊……”胡蚊棗眼眸裏泛起不知名的神色，好像是……嫉妒？
    王鳥瞰好像看出了胡蚊棗的心思，不再多言，淡淡笑笑。
    第二天王鳥瞰把一條精美的圍巾交給了胡蚊棗。“呐，胡蚊棗，這條圍巾給你。是我自己織的……所以一定要戴！！”王鳥瞰神采飛揚，但仍然不能掩蓋他眼裏濃密的血絲。
    昨天晚上為了這條圍巾，他熬了一夜。
    “王鳥瞰……你……”胡蚊棗驚訝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然後，在兩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胡蚊棗輕輕擁抱了王鳥瞰。因為王鳥瞰比胡蚊棗稍矮一些，所以他整個人被胡蚊棗擁在了懷裏。無力反抗，也無謂反抗。
    胡蚊棗的鼻尖觸到了王鳥瞰的發梢，然後聞到了一股清香。不是那種劣質香波的人造氣味，而是自然的清新的體香。這使胡蚊棗幾乎不想放開王鳥瞰。
    他想就這麼把王鳥瞰擁在懷中，永遠。
    之後胡蚊棗在圖書館和王鳥瞰見麵的時候，總是圍著那條深藍色的圍巾。
    那顏色映著他金褐色的眼眸，顯得漂亮極了。
    整個冬天都沒有摘下來過，隻是因為圍巾上的香味。王鳥瞰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與其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苦苦糾纏，不如就此放手。找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度過這一生，也罷。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王鳥瞰隻能假裝自己不知道胡蚊棗與張嚎天的事情，苦苦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愛得那麼深，那麼狠，卻隻能藏在心裏。留作一輩子的紀念。
    為了胡蚊棗他改變的太多了，胡蚊棗卻沒有為他改變一點。王鳥瞰不再冷眼旁觀世界，而是漸漸投入了自己的情感。他慢慢放下了心裏的孤僻與驕傲，嚐試著去人多的地方。胡蚊棗卻仍然是那麼冷靜，冷靜地讓王鳥瞰在看著他的眼睛的時候，會感到瑟瑟寒風。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怨的，誰叫他王鳥瞰愛上了胡蚊棗呢？隻要能在他身邊，即使知道他不愛自己，但是隻要能在他身邊的話……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愛上自己……？
    很多次有過這個想法，但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王鳥瞰都會在心裏嘲笑自己的傻。胡蚊棗怎麼會愛上自己呢？這個虛偽，醜惡，差勁的自己……
    王鳥瞰有的時候很想問胡蚊棗，是不是愛自己。但每次看見胡蚊棗沉靜的麵龐的時候就會感到心跳加速，嘴張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再轉過頭去。
    是的，他不愛我。不，他愛我……
    王鳥瞰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他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但卻也不敢說出口。太複雜，又太單調。太矛盾，又太協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為什麼會愛上胡蚊棗呢？
    最初愛上的是他的眼睛，沉靜似冰，靜影沉璧。那眼眸簡直快要讓他沉醉在其中。愛上了他的眼睛，然後才逐漸地愛上他的臉，他的劍眉，他的挺拔的鼻梁，甚至於他的一切。
    真的，他不後悔愛上了他的一切，但卻後悔愛上了他的眼睛。
    王鳥瞰愛胡蚊棗的一切，卻獨獨不愛他的冷酷。
    複雜的情愫在空中飄散開來，以至於揮發，而不見。
    空氣中仿佛盛開了看不見的花兒，甜甜的芬芳在空中蔓延開來。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10月17日這個日期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近的無法想象。
    王鳥瞰和戴菲菲訂婚的日子，也是張嚎天和鄢小蹭結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