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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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以為這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前奏。單看那晚明澤嗜血的表情,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後來看到鳳莞爾和澹台修那個樣子,林茉知道,這個事情沒辦法完結了吧。可是出乎意料,隻一會兒,就有禦醫來看澹台修,而她看護了他一夜。這一夜,無大事件發生。
她以為第二天鳳莞爾一定會有行動。可是她回宮以後,發現所有的人對昨晚都隻字不提。她略有試探也都諱莫如深。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而將近晚膳的時候,鳳仙兒帶著一個宮女來到鳳莞爾麵前的時候,林茉才知道,一切不是沒有發生,而是有人不讓它繼續蔓延而已。
鳳仙兒帶來的宮女說:“我貪戀澹台公子的身份美貌,想借此成為澹台公子的人,結果弄巧成拙。請皇上饒命啊。”那宮女哭得梨花帶雨,聲有戚戚。
鳳仙兒說:“我不知道那間房是澹台公子住的,他一直都是住在西苑的。姐姐,都怪我,我錯了。”鳳仙兒的眼淚點點成晶,字字有悔。
兩人在鳳莞爾麵前哭得有聲有色,鳳莞爾卻添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在她臉上。
“昨天發生什麼事情了竟然這樣勞師動眾,連朕的妹妹都哭成這般?”鳳莞爾譏笑。
“姐姐,我錯了,你莫要責怪我。還好澹台公子和姐姐無恙,否則我死過幾回都難辭其咎了。”鳳仙兒哭得無限委屈,跪趴在鳳莞爾膝蓋上。
“下去吧。我都不記得什麼事情了。不過,你們哭成這樣,難道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鳳莞爾眼睛瞥著兩個人,狀似漫不經心。語氣上卻暗含殺氣。
“當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姐姐,我就先出去了。”鳳仙兒首先看出了鳳莞爾的表情,隨即表態,然後帶著哭得意猶未盡的宮女一同走了。
那邊明澤的表情則是不置可否。
隨即跟著鳳仙兒走了出去。
林茉看著這些人來來去去,心裏有種強烈的不安地感覺。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感覺。會是什麼事情呢?她看著鳳莞爾嘲諷一樣的神情,漫不經心看著手裏的奏折,側身躺在軟榻上,與平日的她卻又了大大不同。到底有什麼變化?到底會有什麼變故?林茉不得其解,卻不敢言語,隻默默守在鳳莞爾身邊。
但她恍惚聽到鳳莞爾說了一句:“你說,這喝酒多誤事啊,是不。”
淡淡一句,林茉看了看鳳莞爾又似乎什麼話也沒有說過的模樣,她反而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林茉心裏想道:這兩日真是太緊張了。
※※※※※
“你怎麼來了?”鳳仙兒擰起了眉頭。
“怎麼,川慶公主不是希望我來公主府陪你的嗎?”明澤青衫白襖,頭上戴著銀色的貂帽。整個人精神奕奕。
“哦?”鳳仙兒眼裏滿滿的戒備。她本就聰明,怎麼看不出他來這裏是有企圖的呢?
“你姐姐早就讓我來勸勸你,和你開誠布公談一談,化化你的心結。隻不過,到了今日,我覺得時機到了,該和你好好說說了而已。”明澤大模大樣就坐到了鳳仙兒身邊的榻上,中間隔著個小茶桌。明澤剛剛坐下,就有宮女上來斟茶。鳳仙兒隨手一揮,身邊伺候的侍女陸陸續續全部下去了。
“你若平日裏來,我定然歡迎之至。經過半個月前的那場變故,你說我還能毫無戒備地對著你嗎,明澤?”鳳仙兒轉過頭,對著明澤的側麵。那淡定從容的臉龐看不出有一絲破綻。而鳳莞爾唇齒之間若有若無的氣息吐在了明澤的臉龐上。
“都半個月了。嗬嗬,我都不記得有那麼久了。”明澤笑得燦然,笑臉對上鳳仙兒,看得她心頭發顫。
若是半個月以前,他對著自己這麼笑,那是多快活的一件事情啊!鳳仙兒心想。隻是過了半個月,看著這樣的笑竟然有些乍眼。原來姐姐說的對。他是太聰明的一個人。覺得他的好,就忘記了他笑裏的意義,所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從前不是,現在更不是。而第一眼看透他的竟然是姐姐。鳳仙兒心裏猛然有種酸楚。
“你怎會不記得,恐怕你永遠也不會忘記。你還會記得牢牢地,不會讓類似事件再次發生。”鳳仙兒收起了她嫵媚的神情,神色黯然地說。
“你倒是了解我。”明澤笑著抿了一口手邊的茶。“這茶是好茶。”他輕描淡寫。
“那你來到底為了什麼?”鳳仙兒神色愈加嚴肅。
“你以為鳳莞爾說不追究,她就真的不追究了對嗎?”明澤用手捏了捏茶葉蓋子上的泡開了的茶葉,又用鼻子聞了聞。
“哼,你還是不了解我姐姐,她……”鳳仙兒剛剛露出釋然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明澤說:“到底她知道了什麼?還是你……”大大的眼睛竟然有了幾分驚恐的神情。
“你以為她知道了什麼呢?”明澤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鳳仙兒看著明澤的表情,低下眼瞼,略微思忖,便笑了:“她定然是不追究的。對於她來說什麼貞潔也未必是什麼好事。給了誰也都不在意。隻是不是自願的,會有不甘或者氣一下就好了。但是你定然生氣了。你怎麼可能看著我姐姐投入別人的懷裏。你守著她都三年了。不讓她有別的機會,關係曖昧,每日提醒她你的存在,讓她沒有別的打算。她原諒了我,你是定然不會的。”
“看來,你以為她真的不知道你的作為。”明澤笑著,置掉手裏的茶葉。把茶杯蓋放到原處。
“她生性多疑,到現在都未曾多信任我。當然你是從小到大的妹妹。隻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了解她,她又怎麼不了解你?對你的作為她真的都不知道嗎?”明澤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
這樣的眼神讓鳳仙兒心裏突突的,精致的小臉竟然在入冬的天氣出了許多小小汗珠。
“本我也打算和你好好談談的,如果不是半個月前的那件事,我不會等到現在的,你起事以前。”明澤瞥著鳳仙兒。
“燕謖皇子的事情你做的太過分,如果不是這樣,你姐姐還讓我多來和你談談。她特意囑咐我,要耐心。你說這個耐心都指什麼呢?”明澤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後笑著說:“茶是好茶,可惜水不夠清,若是鳳山上的清泉水就更好了。”
“你來究竟有什麼意圖。”鳳仙兒聽到這裏臉色煞白。
“意圖?哼”明澤笑得詭異。“我本沒有什麼意圖啊,鳳仙兒。隻是,你姐姐非要我來。你知道我沒辦法了。”明澤笑著,像是對這樣情況的無可奈何。
“你既然來了,又何必和我拐彎抹角說這麼許多。我姐姐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直接找上我?又何必讓你來呢?”鳳仙兒狠狠地說。
“她來?她護你的心你看不出來麼,仙兒?她來就是把事情挑明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明澤咂咂嘴巴,抿口茶水。“她讓我來勸你息事。你聯絡誰,明天誰會到大殿上,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她都知道。而且你以為你的部下都是忠心耿耿的麼?有幾個是你姐姐的心腹你都不知道吧。你怎麼起事?”明澤漫不經心又說出幾個名字,還有籌劃的事情。“你說我說的對嗎?”
“你說的我有必要相信嗎?我怎知這不是一場試探呢?”鳳仙兒小臉已經沒有了什麼血色,連嘴唇都慘白。
“你這麼說就表示你相信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下定決心起事的。因為明日你一反,一定是被抓的。那個時候,從前的所有,我都可以盡數還你。”明澤麵容忽然陰狠了起來。
“是你告訴她的?”鳳仙兒想起國宴的時候,她曾對明澤講起烏闍國和她有協議,隻要明澤歸屬她,她願意為他計劃所有。
“我沒有,但是你以為你能夠設計了她是嗎?”明澤神情一凜,歪頭看著鳳仙兒,似乎想從她的表情裏麵看出點什麼。
“你既然知道,怎麼不告密或者阻止我?”鳳仙兒從他自言自語的話裏聽出了他已經了解了她的計劃。
“告密?”明澤笑了起來,好像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你本就沒有這等心計,我懼怕什麼,阻止你什麼?何況,連你這樣的人物她都打發不了,那麼我也用費心這麼多年去等她了。”
“哼,你等她,她未必了解。”鳳仙兒終於抓住明澤言語中的痛楚。
“連你都看出來了不是?明知我不願來,她還逼我來,隻是她這般沒心。”明澤自嘲的口氣說著,語氣中有些落寂。
鳳仙兒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逼?
明澤則叫人又上了壺茶水。然後又叫人下去。等到房間裏就他們二人,他看了看鳳仙兒慘白的臉,笑了,然後又抿了一口茶水,又強調似的說:“我也不想來的。我多想讓你嚐嚐你曾經在我身上加諸的痛苦。”明澤看著鳳仙兒笑得異常殘忍。
“你這樣對我不怕她恨你?我可是她妹妹,再如何她都不會對我那麼狠的。”鳳仙兒有些驚恐地說。
“狠嗎?”明澤瞥著鳳仙兒的臉,卻笑了。“你知道我狠,對自己都那麼狠,我還能對誰好呢?”
“但是你一直對我姐姐很好。你甚至不看我一眼。你對自己狠,卻對她狠不下來。”鳳仙兒狠狠地說。
“嘖嘖,鳳仙兒,你錯了。我不認為我對她多好。隻是耐心了些。但是這樣曖昧橫生的耐心,對你姐姐也未嚐不是一種折磨。不過,我喜歡看她為我心煩意亂,為我猶猶豫豫,為我頭疼的模樣。”明澤暗笑,像是沉浸在這種情況之下。
“所以我怕她看到嗎?我還很想呢。這樣說不定讓她對我欲罷不能?”明澤笑得坦然,彷佛那是真的一樣。“鳳仙兒,無論你做什麼決定都隻在今晚。一切怎麼說都被你姐姐掌握了,隻是你不知道這裏的深淺。如果你執意而為,我也很高興,因為除去你,我也輕鬆是不?如果你放棄,那麼鳳莞爾會很高興,那我也無所謂了。”
“姐姐未必不會把皇位給我,不是嗎?”鳳仙兒試圖反駁明澤。
“那是,她也許還很高興有人幫她去坐這個皇位,不過你記不記得你姐姐曾經對你說過:如果想要當皇帝,自己努力,一定不能強加別國之手,否則,最後國家成為別國的錢囊,永不翻身,這是誤國誤民。你姐姐未必多善良,但是她做皇帝還是想的周全,盡職盡責的。而你的計劃估計沒有這樣的完全。”明澤狠狠指出其中的問題。
然後他緩緩起身:“我走了,你慢慢想。”最後他直起身體以前,居高臨下看著鳳仙兒說:“該說再見了,川慶公主。”
說完,他又走到鳳仙兒麵前:“今後也許永遠沒有相見機會了,仙兒,我不如滿足你的想法吧。”
然後明澤雙手捧起了鳳仙兒發白的小臉,輕輕吻著她的唇,左手手指摩挲她的頭發。右手探入她腰間,一個恍然,隨後鬆開,用手指點著鳳仙兒的唇說:“鳳仙兒,你也是個好姑娘,隻是,走錯了。”
明澤站直了身子,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想知道澹台修臨走那晚到姐姐那裏說了什麼嗎?”鳳仙兒急急站了起來。
“你不想知道澹台修臨走那晚在我姐姐房間裏麵都做了什麼嗎?”鳳仙兒雖然穩住了自己的聲音,但是其中的急切她已經流露出來了。
“那又有什麼必要呢?”明澤輕輕說著,頭也不回走出了公主府。他手裏有一片玉。這是鳳仙兒在壓製他的時候拿走的。一雙一對的東西總是有它的作用,鳳仙兒以為留住一塊玉就能留著他嗎?明澤笑著,笑容裏有些決然和殘忍。
而澹台修那晚來到皇宮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叫阮欣去探,卻發現了一個小秘密。無非男歡女愛隨意撮合的秘密。無非國家之間勾結和反勾結的秘密。無非一個男人和女人以及未來可能的承諾和友誼。他都知道,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被逼到絕境的女人,真傻,不是?
摸著手中的玉,明澤心想,也該物歸原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