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主府已經是朗月高懸的時候，小茉隨著宮輦，伺候著鳳莞爾。
    而莞爾則閉著眼睛回想著宴會上的事情。
    那澹台修也是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但是和明澤卻是不同味道。明澤像是一隻狐狸，有著一種狡黠在裏麵，那種狡黠無論什麼時候總給人一種似是而非的錯覺。總是覺得他笑容裏麵總有種猜不透的東西在裏麵。
    而澹台修似乎就是那遠離塵世的高人。隻有厚重顏色的衣服才能讓人發現他存在於人世的感覺。澹台修是溫婉的玉，隻是沒想到，鳳仙兒想撮合他和自己。但是她從沒有想過要留哪個人在後宮，因為自己遲早也是要走出去的。隻是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莞爾無意歎了口氣。然後愣了一下，最近似乎總是為這種所謂的感情歎氣。不是自己的，就是明澤，不是明澤就是仙兒，現在又多了一個澹台修。
    這樣想著就到了皇宮裏。
    下了宮輦，莞爾又揉了揉鬢角，最近真是有點亂，想了一路都沒有理清楚所謂感情這回事兒，這樣的猜來猜去比看國事還要煩心。
    但是當鳳莞爾到了寢宮，抬眼看見了掛在寢宮牆壁上的地圖。這是來儀國和周邊國家的地圖。雖然已經是多年前的。但是掛在那裏，就好像離自己自由的日子不遠的感覺。看了半晌，心情也有所改變。總要向自己的方向裏麵看，不能被旁人左右了自己不是？鳳莞爾對自己說，然後喚小茉沐浴更衣，清清爽爽準備入睡，卻輾轉半晌也睡不著。於是起身，隨意披上件外套，信步走出房門，沒有叫任何人，但是有守夜的小太監跟了上來。
    鳳莞爾沒有理會，隻是信步走著，隨意看著四周的景色。風吹過鬢稍，感覺到一絲涼意。快要入秋了。鳳莞爾心想著。卻走到了水樣居的門口。
    莞爾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走了進去。
    此時的明澤應該入睡了吧。他身體不好一向睡的較早。很久沒有見過他，隻是轉轉，應該打擾不到他。鳳莞爾心裏想著，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走到亭子裏麵，卻看見阮欣在收拾東西。阮欣看到鳳莞爾隻是一愣：“皇上……”長發垂肩，隻是鬢角上的頭發挽在頭上，隨意的樣子有了幾分嫵媚。這樣子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愣了一下，隨即就要行禮。
    “免了吧。怎麼這麼晚才收拾東西？”莞爾蹙眉。阮欣是明澤的貼身侍仆。明澤到來儀國第二年，阮欣就跟了過來。他對明澤忠心耿耿的樣子讓莞爾很羨慕。隻是，平素都跟著明澤的人，這個時候怎麼在這裏？
    “公子剛剛在這裏飲完酒，才回房。”阮欣低頭回答。
    “哦。”隻差一步就能看到明澤了。“你忙你的，我去竹林逛逛。”然後信步就走過去了。
    阮欣正要抬手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了明澤的身影。“公子？！”很是吃驚。
    “有人來了？”明澤含笑。
    “是皇上。”阮欣回答。“往林中去了。”
    “收拾好就早點休息吧。”明澤笑著說。轉身走上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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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扶著樹葉，月光下的林子顯得格外幽靜。這讓略有些燥熱的莞爾心裏靜了下來。最近事情實在是複雜，多而雜亂，總是不安在心裏。
    想起了明澤，想起了鳳仙兒的模樣，想起最近的事情，莞爾摸自己的心髒的位置，感覺微微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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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明澤不知不覺讀出詩經裏麵的詩。月光很淡，卻灑在莞爾蹙眉的臉上，軟化了所有的輪廓。長發披散，沒有了平日的利落姿態，但增了幾分嫵媚妖嬈的氣質。這個時候才有種鳳仙兒的味道。但是少了份俏麗，卻多了幾分落落大方還有幾分憂鬱。讓明澤看了有些心疼。他能猜出幾分莞爾的心事。隻是這種猜測包含著莞爾對自己的懷疑。
    傻姑娘。明澤心裏歎著。
    悄然走到亭子裏，看著依靠竹身的莞爾，拉過她扶在胸口的手，對她說：“怎麼還沒有睡？”
    鳳莞爾也吃了一驚：“你還沒有睡？！”
    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我看到有一隻小螢火蟲飛過去，然後追了過來，結果發現是一隻小白蝶。”明澤笑著說。
    莞爾笑著。“朕，我，剛剛睡飽，一時睡不著，想起你這裏的風景，就走來了。”
    “我以為你是想我了呢。”明澤這句話說得十分自然，手順勢攏了攏莞爾的頭發。
    莞爾聽了卻臉紅了起來。心底有個角落軟化起來。
    “明澤，如果你睡不著，陪我下盤棋吧？”莞爾低聲說。
    “好。”說罷，就牽著鳳莞爾的手走向水中央的一處。
    這樣手牽著手，似乎在記憶中沒有過。讓鳳莞爾不知不覺順著明澤走。手心似乎都有種灼人的氣。陌生又積極地侵略著她所有感官。
    水中央有一艘船，隻是船身固定在水中央。成了一道風景。走進船艙，棋已經擺好。兩個人便開始下棋。
    棋剛剛擺下，鳳莞爾就望向明澤。“你能陪我多久？”
    明澤聽到，微微一頓。“那要看莞爾了。”他隻笑不語。
    莞爾也笑，不過笑自己的傻氣。怎麼像討寵的人兒一般。“我可是剛剛睡起來的。”
    “那又如何？與我陪著你有什麼關係呢？”
    怕你因為困頓中途落跑，怕你因為疲憊堅持不住了啊。莞爾心裏想，但是不敢說。隻是手下了狠棋。
    就這樣到了黎明，反而是鳳莞爾堅持不住，先行了一步。
    明澤看著鳳莞爾離開的身影，手執棋子，淺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