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這群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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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錢,名利,地位,友情,愛情,兄弟們一個也不能少。”這是初入大學時我們的豪言壯語。超人克裏斯托夫-裏夫隻要換一件衣服,便可以所向披靡,無堅不摧。我們以為隻要我們豪情萬丈,就可以揚名立腕,名揚四海。
    我們這一群人來自南方的一所二級學院,傳說中的貴族學院。而事實上,我們一點兒也不貴族。我們從頭到腳,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名牌,總之,任何與時尚、流行、貴族有關的詞語皆與我們無關,我們顯得有些陳舊,但是,我們是很有個性的一族,一群怪異的生物。
    阿波說:“什麼是男人?視金錢為糞土!”
    遵循著這個原理,阿波做到了一個真正的男人,阿波一擲千金,義薄雲天,直到四年後的今天,他依舊兩袖清風,荷包空空。
    我不是男人,我是個小女人,金牛座的小女人,金牛座的女人遇到搶劫,即使是一塊錢也會視死守護的。
    但是,我是一個很個性的金牛座小女人。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朋友,一份莫名其妙的友情,我好不猶豫地掏幹了荷包,砸出了那華麗的千元住宿費。而最後,那千元的住宿費在我的七寸打了一個死結,四年後的今天,我寫幹了墨水,砸遍了報社、雜誌社,渴望用那可憐的稿費來換取讓我喜泣的一紙畢業證。
    沒有錢的日子,我們將最後的儲蓄全部換成一毛的硬幣,坐公車一次投六個,一日三餐縮減為兩餐,一餐一個三毛的香噴噴的饅頭。
    我們總是思考著這樣的問題: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到底是怎麼流進汪洋大海的。我們將每天的行程都做了一個紀錄,我們發現,我們的生活都規律到找不到銀子流過的痕跡,但它確實流走了,在一眨眼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用一個又一個的暑假打工,一個月的辛苦換得,全部換做一桌雞鴨魚肉,酒水滿腹,換做一個又一個肆無忌憚,揮霍的杯酒交錯。
    我們樂此不疲,周爾複始。我們大罵著:“錢,他媽的什麼東西?”我們又渴望著帥哥,美女和大把鈔票。我們不高尚,我們也不卑微,我們年輕,我們很輕狂。我們抓住每一次機會,將年輕輕狂到底,轉眼間,四年嘎然而止,如白駒過隙。
    大四,一個神聖的名字,意味著我們將要以劉翔的速度從大學的入口衝向出口,與傳說中的社會來個永久的親密接觸。我們還未準備,便開始去接受。
    我們開始忙碌,忙著找工作。招聘會,招聘網,一個也不放過,五色的簡曆影印了千份,到最後,已不記得自己投過哪家企業。
    考研,考公務員,考事業單位,我們像無頭的蒼蠅一樣,這裏撞一下,那裏碰一下,那些小小的希望彙聚成一張錯綜交錯的大網,將我們牢牢地粘在中間,已分不清,誰是誰的軸心,誰在圍繞著誰旋轉,誰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哪條路又才是誰的歸宿。
    一次招聘會上,一個來自一級學院的資優生露出潔白的大牙,迷人的微笑,很謙虛地告訴企業代表:“我的要求不高,月薪一千就可以了。”我和兄弟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異口同聲道:要求確實不高。企業代表露出森白的大牙,微笑道:“要求有點兒高。”
    我和兄弟們當時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家公司一定是要倒閉了。
    今天,我們都找到了各自的工作,或滿意,或不滿意,沒有哪份工作月薪超過一千。
    還記得大一時我們的豪言壯語,我們憧憬的前程似錦。阿波說他要回到自己的家鄉,他要讓家鄉走上華麗的小康之路。燕子說她一定要走出束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城市,她要飛向那些高樓林立的地方,追逐自己沒有的事物。豬哥哥說房子,車子,票子,妻子,兒子,一個也不能少。我說我要闖進新聞界,我要針砭時弊,我要叱姹媒界。而如今,阿波走進了一家國企,燕子仍然束縛在那個城鎮,豬哥哥隻有一個未來的妻子,我則拿起了粉筆,走進了曾發誓死也不入的教師行業。
    我們這一群人,終究在現實與夢想之間,選擇了現實。
    四年裏,我們好像唯一真實、牢牢地抓住的東西,隻有友情。不是有一句話麼: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說過了,我們很個性,所以我們得到的知己不止一個。
    我們在尋找知己的過程裏,被欺騙過,被傷害過,我們曾經把敵人當成朋友,把朋友當成敵人,我們曾經為朋友豪氣幹雲,為兄弟義薄雲天,為知己掏幹荷包。我們曾經以為男人和女人都如衣服,兄弟義氣才是最貴,我們曾經義薄雲天地犧牲愛情,成全友情,我們總認為那才叫做真正的兄弟,所謂的友情。我們曾以為扛下所有的累和淚,就是知己,我們曾以為所謂的朋友就是需要時一定出現,快樂時悄然離開,我們曾以為友情是用時間凝聚起來的一粒珍珠。
    當我們經曆過沉與浮,痛與樂之後,我們才發現,我們錯了很多,對了很少,千帆過盡後,身邊的朋友開始濃縮,濃縮成精華,當我們側身一望的瞬間,才發現,那個留到最後的人,那個珍貴的朋友,一直存在著,安靜地存在著。
    畢業照,散夥飯那天,我們都沒有想像中那樣淚流滿麵,難舍難了。我們隻是抓住最後一次機會肆無忌憚,年輕放縱。我們用酒精將眼淚燒幹,燃盡,每個人通紅的臉上沒有難過,每個人都舉著手裏的酒杯,抓過一個人道:“兄弟,來,幹一杯!”我們笑著互道以後珍重,笑著互祝前程似錦,一定要有很多的票子,很多迷人的票子。酒過三巡,我們帶著神經質的笑容衝到班主任麵前,露出邪惡的眼神:“老師,我們敬您一杯。”當酒足飯飽後,我們向一桌狼籍揮揮手,扶著被我們設計得不知今昔是何昔不停數著星星的班主任搖晃著離開。一路上,看見很多酒醉大哭的同僚,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說著瓊瑤式的台詞:“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永遠都不忘記……”
    我們所在的這所學校傳說是一座浪漫學府,傳說這裏空氣中到處都飄蕩著浪漫的香味,有一股甜甜的愛情滋味。在進入這所大學前,朋友們告訴我這個學校是如何如何的羅曼蒂克,朋友說隻要你伸手輕輕一碰,便會有一片叫做愛情的花瓣飄落在你的手心,融化進你的心裏,浪漫你四個四季,隻要你願意。
    朋友說得沒錯,這個學校到處都有浪漫的氣味,浪漫得一塌糊塗。校園的小徑上到處是一對對相擁的情侶,宿舍樓下從早到晚都有俊男美女情話綿綿,有時夜半十二點,窗外都會傳來讓人酥麻得沒有力氣的一聲:“討厭。”昏暗的操場角落總會隱匿著一對對情侶,傳出一串串響亮的“吧唧”之聲。
    某日,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我和兄弟們一不小心碰到了一片花瓣,或許,我們太過鐵石心腸,那片花瓣無論如何也未融入我們的心裏。
    阿波開始的是一段新概念愛情,為愛情奮不顧身,一擲千金,披荊斬棘,在夢幻與愛情之間,愛得淋漓盡致。燕子第一次走在時尚的前沿,將一段驚天動地的網戀在沒有載體的空間裏愛得遍體鱗傷。豬哥哥愛得極具個性,讓我們有恍若回大一幫一,一對紅的年代,古樸而淡定。而我,在一秒鍾裏愛上一個男孩,兩年的暗戀之後,又用一秒鍾將那段感情丟在了風裏。
    愛情像我們的畢業一樣,該結束的結束在了那一刻,如我的忘記,燕子痛後的淡定,該繼續的繼續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如阿波瘋狂愛情後的現實,豬哥哥由始至終的平實無華。我們,已不再是花季的少女,雨季的少年,愛情,以現實的方式重新命名。
    前輩總笑著說我們是一群複雜而簡單,一群像豬一樣快樂和煩惱的動物。我們總是笑看著時間匆匆地從指尖流過,在時間消失的最後一秒,緊緊地抓住,然後在那刹那的一秒鍾裏,寫下動人的詩篇。
    人們總說十七歲的少男少女用花和雨編織夢幻的愛情,用俠與義編織仗劍的江湖,神奇的傳說。當十七歲花開花落後,我們將自己編織在夢幻與現實之間,我們的麵前有一扇門,走進去是無拘無束,純真滿天,走出來是荊棘滿路,彩虹掛在天之盡頭。
    當我們離開校園時,我們毫不免俗地思緒萬千,我們開始回憶那些人和事。走的前一個夜晚,宿舍樓下出現了一個燃燒的蠟燭心,和一個抱著吉他的男生,正執著地朝著某個宿舍窗口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月亮代表我的心。男生被燭光映紅的臉上滿是期望,我和所有圍觀的女生一樣在旁打著節拍附著歌,想看一看那個神秘的女生長個什麼模樣。十分鍾後,一盆冷水從三樓的窗戶潑了下來,澆息了火紅的燭光。十分鍾零兩秒之後,兩個保安帶走了濕漉的男生和濕漉的紅色蠟燭。
    回到宿舍,打開電腦,在網上突然看見一篇《狗日的大學》,我笑了笑,寫下了這篇我們和我們大學的祭文,以積澱那些不再有的輕狂歲月。當我放下手中的筆,收音機裏傳來了許巍純粹的聲音: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如今你四海為家
    曾讓你心動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無蹤影
    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
    曾讓你遍體鱗傷
    每一次難過的時候
    就獨自看一看大海
    總想起身邊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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