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俗爛的句子。
    這一陣子江湖上倒是出了個人物——聽竹院主人。
    這是個神秘人物，見過他的人不多，隻知道他有時住在南山山頂聽竹小院。
    聽竹院主人以其高超的醫技而聞名，前來求醫的人自是絡繹不絕，可惜千金難換一麵之緣。
    江湖是人的集合，武林大會這種俗爛的戲碼即將上演。
    這幾年魔教花葉教興盛起來殘害了不少武林人士，惹得眾人一身正氣，群英激憤共商討伐大事。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咳。”男子倚在榻上，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身上的錦被。
    “主，喝杯熱茶。”黃色淺衣女子將茶放到男子手中。
    男子蒼白的麵容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麻煩你們了，闌影呢？”
    池影愣了愣，這麼多年陪伴下來，麵對尤昭如春風拂麵般的淺笑還是沒有什麼抵抗力呢。
    “那丫頭準是不知溜哪兒去搗蛋了。”池影忍不住伸伸舌頭。
    尤昭笑得更加明顯了，闌影那個丫頭確實活潑好動。
    嗒、嗒的雨聲在竹樓裏回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心字香。
    尤昭喝了口茶，身上暖了暖：“還是池影的茶最好喝了，真不愧是‘千氏七絕’之一呢。”
    池影坐在一旁，不住地笑：“茶絕、琴絕、醫絕、毒絕、畫絕、食絕、書絕。真是想不到闌影那丫頭莽莽撞撞竟燒得一手好菜。不過，淺齋公子的畫倒真是絕了。”
    尤昭沒有說話，眼睛裏的光芒閃爍不定，思緒早已飄向很遠。
    “淺齋的畫裏，藏著他的另一個靈魂。”久久之後，尤昭吐出這樣的句子後，就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池影猛地抬頭看向榻上的男子，仿若一瞬間抓住了什麼，又從手中溜走了。
    “去年紫陌青門，今宵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隻消得幾個黃昏？”尤昭站在細密的雨中，看著眼前抓住闌影的男子，慢悠悠地念叨著。
    很多年前，曾經有個女子哀傷彈著琴，一邊對著他念著“斷送一生憔悴，隻消得幾個黃昏”句子破碎，尚未說完，人已經倒在他的懷裏，一身的鮮血，止也止不住。而他隻能看著女子死去，也可以說是他殺了女子。即使疼痛的無以複加。
    尤昭突然笑了，是那樣的清明：“‘酒都已醒，如何消夜永？’沒有想到花葉教的花夜永教主大人親臨寒舍，可是抓著我的侍女做什麼呢？”
    男人冷峻的麵孔裏透出幾絲意外的神色：“你就是聽竹院主人？你怎麼知道我是花夜永？”
    尤昭抬起頭，看了看一片陰霾的天空：“距離武林大會還剩下十天了吧。千尤自問也算是人在江湖，知道些什麼並不奇怪。我還知道，你中毒了，如果我不救你，你身後的青門和紫陌護法大概會立刻要了我的命吧。”
    花夜永當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個聰明人：“那麼你還磨蹭些什麼。”
    “放了闌影。”池影皺著好看的眉頭。
    尤昭輕輕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你可有喜歡什麼人麼？”尤昭突然問。
    “沒有。”花夜永覺得和眼前的男子說話似乎是浪費時間，他身中劇毒，命在旦夕，可是眼前唯一能救他的人卻在拖延時間。
    “是麼？真是讓我失望，如果有的話，我還希望一命抵一命呢。”凜冽的笑容在尤昭的唇邊綻放，花夜永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很危險，不禁放開了對闌影的束縛。
    天空的細雨纏纏綿綿，惹人惱怒。
    “花夜永，我要你幫我一件事情，我就立刻給你解毒。”尤昭也不想再為難他。
    花夜永皺眉：“什麼事情？”
    “殺了祁映。”尤昭攏了攏被雨沾濕的長發。
    “太子…”花夜永很意外，聽竹院主人居然和朝廷有關係，而且要他殺了當朝太子。
    “他說他愛我，可是我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殺了他。事到如今，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不過殺人這種事情總不能讓我這救人的人來做吧，所以替我殺了祁映，我就給你解毒。”尤昭的手裏突然銀光一閃，是銀針。
    十一枚銀針一齊插入花夜永身後的樹幹裏。
    “你…”花夜永今個兒可真是倒黴透頂。
    “如果你殺不了他，就替我和他說，尤昭不再追究江家的事情了，好好對待月容。千氏失去的一切總是要由祁氏來補償，命運誰也阻擋不了。”
    說完，尤昭轉身而去，一個白色的瓷瓶已經落到花夜永的腳邊。
    “花夜永，這裏麵的藥內服即可。”
    隻剩下一個聲音在回蕩。闌影對著尤昭消失的方向奔去。
    “主，等等我。”
    “淺齋。”尤昭站在房門前，看著屋裏的人對著他笑。
    一旁疏朗的男子開口了：“公子，主子才醒過來，您就到了。我先下去了。”
    “梅影真是體貼。”尤昭淡笑著，走進屋裏，走向那個許久不見的人。
    “你剛醒來，這些天都在下雨有些濕冷，你好生躺著。”說完就把人往榻上推。
    淺齋並不拒絕，順帶著拉著尤昭一起躺在了榻上。
    “尤，你瘦了。”儒雅的男子伸手摩挲著尤昭的臉，似乎在想些什麼。
    “嗬嗬，這些日子有點累了，瘦了也是應該的。倒是淺齋好不容易醒來，可要好好補補身體。”尤昭伸出手捉住淺齋冰冷的手指，用熱乎乎的掌心去暖。
    淺齋感到溫暖，這樣的溫暖，讓人迷戀。
    輕輕地靠近尤昭的麵頰，輕輕地親吻著，就像是個稚嫩孩子害怕傷到了自己的心愛。
    尤昭卻很不滿意，伸出手臂將來人鎖在自己的懷裏。
    “可不要嚇我了，你再睡了過去，我可是要沒命了。”低喃著的話語讓淺齋感到心疼。
    “對不起，不會了。”淺齋尋著一個舒服的姿勢就著尤昭的懷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