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同學們就按新編排的座位表就坐。那就這樣吧，下課。”
    高三一班，隨著班主任老劉走出教室，新編的座位表前就湊滿了人頭。
    “付梓駿，霍聞霖。哦，跟他同桌啊。”霍聞霖看著新排的座位表，開始著手準備換課桌。
    新學年，班主任老劉按上學期末的成績給班裏的學生重新編排了座位。本著優生優位的原則，霍聞霖對自己能跟排名前三的付梓駿同桌感到很不可思議。
    付梓駿，老師眼中的尖子生，同學眼中的溫和男生，曾代表學校參加全國中學生英語競賽並獲一等獎，更是蟬聯全市青少年樂器演奏大賽冠軍三年。
    這種人見人愛，鬼見鬼泣，神見神憐的家夥，怎麼看怎麼跟我這個平平凡凡淹沒在茫茫人海中的霍聞霖不沾邊。說白了，咱跟他混的就不是同一個圈子。雖然他從小學到高中都跟自己同校。
    霍聞霖斜眼看去，付梓駿正在清理課桌，一手提著背著單間背包，一手正要挪動笨重的單人課桌。
    少年清麗的側麵，柔順的黑發輕貼在耳邊，夕陽斜照進教室，落在少年的消瘦的肩上。
    九月的天氣雖然已經退去酷暑的高溫，然而稍微活動又會是一身的熱汗。付梓駿的後背已經濕了，心想都怪自己把課外輔導書帶過來，課桌裏麵已經放不下，隻能碼在課桌上，不想卻給換課桌帶來小小的麻煩。他心裏想著，不由得想加快動作，手上加大了力道。課桌隨著付梓駿的一個拉扯，桌上的一遝書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掉在地上，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托住了馬上就要掉下去的書本。
    付梓駿吃驚的抬頭一看，還沒來得及出聲，霍聞霖已經把桌上所有的書本抱走了。
    “哥們來幫你吧，這樣不就容易多了，哈哈。”
    “唔？”付梓駿看著眼前跟自己並不熟絡的霍聞霖，很是詫異。
    “咱倆今後就是同桌了，得互相幫助嘛。”
    “嗯，那就麻煩你啦。”付梓駿輕聲道了謝，便把桌子挪到霍聞霖的課桌邊了。
    兩人就這樣成了同桌。
    兩條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線開始有了交集。
    付梓駿對霍聞霖的認識僅僅來自於從小學到高中的同校以及現在的同班。
    他並不出眾，但也並非默默無聞。
    初中的時候知道他考過全校第一，成為當時老師口中的黑馬，不過曇花一現，考入高中後便沒了聲響，估計就是在中遊徘徊。
    偶爾路過操場，有幾次看到他在烈日下的籃球場上奔跑。
    還聽聞他在上初中時，在課堂上跟班主任老師摔板凳拍桌子。
    這樣的性子，還真是小孩子呢。
    付梓駿用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霍聞霖，那家夥正用右手撐著額頭，手背掩飾下的眼睛微閉著。
    哎，又在睡覺。真不知道他現在的成績是怎麼得來的，這樣的家夥能讓自己的成績保持中上？
    全班同學個個神經緊繃，在這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關鍵時刻，誰敢懈怠？隻有這個家夥還能在課堂上偷偷打瞌睡。
    “這道題，應該選哪個呢？霍聞霖，你來答一下。”
    付梓駿在課桌下扯了下霍聞霖的衣服。
    “老師讓你答題，選c！”付梓駿壓低自己的聲音。
    “啊？？”霍聞霖由於同桌的拉扯，右手一滑，頭失去支撐，差點掉在課桌上。霎時間明白了是咋回事。
    上帝啊，怎麼是我！
    霍聞霖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懶洋洋的回答“選c。”
    “非常正確。”
    霍聞霖嘴角開始露出得意的笑容。
    “為什麼選c，你來給大家講講你的思路。”物理老師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目前正嚴肅的看著霍聞霖還來不及收回的笑意。
    “咳。。。。”當場被問住，即便是吊兒郎當的霍聞霖，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同學們，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不要以為日子還可以這樣混下去。”物理老師盯著霍聞霖漸漸開始升溫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霍聞霖悻悻的坐下，打打哈欠，又趴在了桌上。
    不過這次他沒有繼續會周公，而是睜著眼睛開始好好聽課了。
    老大啊，少爺我不是不想聽課。我對你這該死的物理就是沒有好感，聽了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在講什麼東西。
    進入高三以來，班裏的氛圍變不知不覺的緊張起來，班裏50多個腦袋漸漸淹沒在了課桌上不斷增高的書本中。身邊的人都拚了小命的往前趕，包括經常跟自己混在一起的許鎮星，最近也極少提打球的事情了。
    更不要提身邊這個資優生了，他每節課都聚精會神的好像想把老師說的每個字都吞進肚子裏。
    每天認真做筆記，遇到不理解的問題總是用溫和的語調與老師或者是程陽討論。
    這兩周的每一次小測驗，都是他和程陽輪番做莊。
    據說他每天還要按時練琴。
    他看上去一直都是那麼溫和與安靜。和別人交談時總是帶著笑容，還禮貌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從不見他著急，更不要說發火，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激動，即便是老師宣布考試成績時，也是一臉淡然。
    當然了，一個人老是考第一或者第二，時間久了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優秀。他身上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勝者的氣質。
    在他的光芒照射下，自己是不是顯得有些過於黯淡？
    “謝謝你了，剛才。”下課後，霍聞霖對著同桌道謝。
    “不用謝。”同桌頓了頓，回過頭看著他，笑著說，“上課聽課的話，我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我就是睡不夠。”霍聞霖顯得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幫哥們講講剛才那道題啊？我剛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沒問題。是這樣的。。。。。。”
    流暢的思路，清晰的話語，時不時還用那柔和的語調詢問霍聞霖理解沒有。
    霍聞霖看著身旁跟自己同齡的少年，心中暗暗感歎自己的失敗。
    如果我也能如他般優秀。
    可以嗎？可以做到嗎？
    自己在學校的排名榜上也曾占有過一席之地，父母一直都對自己寄予厚望，一度也是老師眼中的尖子，身邊也曾圍繞著追趕自己的競爭者。
    可不知何時，突然就懶散下來了，跟幾個朋友一起混跡於球場。世界杯那年，夥同幾個住校的兄弟翹課看比賽，父母看著兒子不長進，對其生活是嚴加限製。霍聞霖身是收了，可是心卻也難得回來了。
    霍聞霖也想重振雄風的，可就是提不起勁，一上課，特別是物理課，不是走神就是趕去會周公。可是怎麼著他還是能保持在班裏的中上遊，那幾個跟他一起混在球場的爛兄爛弟可是羨慕得流了一地哈喇子。
    “可這不是你的水平。”曾經看著自己叱吒風雲的恩師楊捷老師如是說。
    說起楊捷，這位兢兢業業的年輕老師可是霍聞霖火爆脾氣的見證人。話說那時霍家小爺與老師一個意見不合，就在課堂上當著全班的麵跟楊捷拍桌子摔板凳。換個人不知道會被扣多大頂帽子——目無尊長、自以為是、敗壞校風、目不識丁@#￥%……可恩師就欣賞了霍聞霖這小子身上的這種直率，非但沒有給小鞋穿，還對他循循善誘，對他期望甚高。
    當然如今脾氣也收了不少，但是收得似乎不僅是脾氣，進取心也一塊兒收到肚子裏麵了。
    霍聞霖自己總結的是沒方向感，他感覺自己似乎一直缺少一個能引領自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