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軒叔！！”遊瀲微微喘著粗氣跑到丁漸軒和顏子虛跟前，有些不悅地望了望顏子虛握住丁漸軒的雙手。“你怎麼不等我就下來了呢！”
    不滿的語氣讓丁漸軒很是生氣，但是又不好當著顏子虛的麵發作，隻好皺起眉瞪了遊瀲一眼。
    被這麼一瞪也讓遊瀲有些不開心了。他輕輕垂下長長的睫毛，露出淡淡的憂傷表情，好像下一秒就會從他琥珀色的眸子裏麵滲出水汽來。
    丁漸軒最見不得別人哭了，心有些軟了下來。“你跑到哪裏去了我都不知道，還要我等你！你這個白癡！”
    略帶寵溺的話怎麼聽都是在哄小孩子，可是遊瀲並不算是非常貪心的人，他知道丁漸軒已經做出讓步了，所以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因為跑步而泛起的紅暈在精致的臉上蔓延，粉嫩的樣子甚是俏皮。
    顏子虛就那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站在他麵前的兩個男人，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和方才看見丁漸軒與秋耀時所露出的一樣。風淡雲清，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的東西能夠讓他有情感的起伏。
    “呐，你準備在這裏傻站著到什麼時候啊遊瀲！！”丁漸軒自顧自的朝停車場外走去，“再不走又要遲到了好不好！”
    “來了！”遊瀲跟上去，回過頭望著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意思的顏子虛。“醫院最近很清閑麼？嚴醫生。”
    “嗯，是呢。”顏子虛輕笑，跟了過去。走到遊瀲跟前時在後者耳畔輕聲呢喃了一句，“學弟，你何時變得這麼可愛了啊。”
    遊瀲也笑了笑，“學長還是一副什麼都事不關己的樣子呢。……隻不過，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呢？”
    “嗬嗬，就是想來自家醫院看看而已，怎麼……”顏子虛抬眼朝丁漸軒遠去的背影望了望，夕陽籠罩下，恍若一個不算遙遠的夢境。
    遊瀲順著顏子虛的目光望過去，輕輕歎了口氣，幾不可聞。
    可終究還是帶上“恍若”啊“夢境”啊的，帶有強烈假設或是不確定因素的詞語來修飾。
    微微挑眉，顏子虛加快腳步，追上了丁漸軒的步伐。沒有怎麼習慣快速運動的顏子虛喘了喘氣，白瓷般的肌膚沒有因為這輕微的運動而泛起紅霞，反而越發白淨，還有點虛弱的樣子。
    “你沒事吧，子虛？”丁漸軒牽起顏子虛的手，示意他可以靠在自己身邊。
    還在遠處的遊瀲皺起眉，捏起拳。
    “我沒事。”淡淡的口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消逝一樣，這讓丁漸軒不禁挽緊了他的胳膊。
    “你小時候身體就不好，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
    顏子虛微微僵了僵身子，被挽住的左臂有些不協調地動了動。“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漸軒哥哥。”
    被這麼親昵地叫喚還真是讓丁漸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不要這麼叫啦，我都30多歲的老男人了。”
    “哪裏，漸軒哥哥明明還是很——”
    “漸軒叔！！”遊瀲跑到丁漸軒麵前攔住他們的去路，滿臉充斥著憤怒。
    丁漸軒有些詫異地望了望遊瀲，“你幹嗎啊！”
    遊瀲正準備開口就被手機鈴聲給打斷了，輕輕咂舌，有些不甘心地快步走了。
    “莫名其妙！”丁漸軒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望著遊瀲遠去的背影。
    “我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敘敘舊吧，漸軒哥哥。”顏子虛有些虛弱地提議，丁漸軒不好拒絕，輕輕點點頭。
    左臂傳來的溫度讓顏子虛慢慢鬆下了緊著的眉。
    要是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沒有悲歡生死亦或是離合轉折。就這樣一直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也許自己所需要的，是這樣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顏子虛不是一個行動派，他不想浪費太多的體力去執著於某個目標，所以也隻是想想罷了。
    世界太輕太淡，以至於在他眼裏，實在是找不到值得側目的東西。生與死，愛與恨，作為一個大學主修心理的醫生來說，或許連沙漏裏麵的塵埃都比不上。顏子虛從來不覺得自己對丁漸軒有過什麼別的感情，之於他，有的……或許隻是依賴吧。
    如果不是…
    是啊，如果不是，那該怎麼辦？
    顏子虛沒有想過那樣遙遠的連上帝都還未決定過的未來。
    “你在想什麼？”丁漸軒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實在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冷得有些攝人心魄。或許是冷漠，又或許隻是太過冷靜罷了。
    總之，完全沒有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氣焰囂張鋒芒畢露。
    “沒有呢。”顏子虛慢慢地坐下來，將手放到桌子上。幾近蒼白的手在繡著反複華紋的桌布上顯得格格不入，但看久了慢慢就會覺得完美得無以複加。修長的手指，由於主人太瘦的緣故指節有些凸出；修剪得體的指甲在曖昧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白玉一樣的光。
    “突然想起從前看過一些書，上麵說，世間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愛’或是‘恨’來概括。小時候就覺得真是如此……隻是現在長大了，看的經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那種說法…未免，誇張得有些好笑。”
    丁漸軒沒有料到顏子虛會突然說這麼多話，還來不及思考其中的深意就被一個清麗的聲音打斷了。
    “要喝點酒麼先生？”年輕的服務員低著頭有些羞澀地問著丁漸軒。
    丁漸軒覺得就這麼幹坐下去也有些無趣，便點點頭，卻對上服務員那張有些熟悉的臉龐。
    “咦…你是——”男孩也看清了丁漸軒，有些欣喜地咬住下唇，高興得似乎連手中的托盤都忘記了。“是我啊！那次…那次……秋耀哥的——”
    丁漸軒意識到這個男孩是秋耀上次的那個床伴時馬上捂住男孩的嘴，有些心虛地望了眼坐在自己對麵的顏子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你小聲一點！這麼大聲會——”
    男孩知道丁漸軒是怕被別人聽見，無所謂地摸摸腦袋，“沒事的！你看，現在幾乎所有人的注意都移到秋耀哥的身上了！”
    順著男孩的指尖望去，丁漸軒真的看見了被人群包圍住的秋耀。盡管在記者的閃光燈下也毫無懼色，烏黑的瞳孔放著自信的光芒。完全的不可一世又或者是……君臨天下一般的姿態。
    “秋耀哥今天好帥啊！”男孩發著感慨，移回目光卻發現眼前的男人還在出神地望著秋耀。
    “你叫什麼名字啊先生！”男孩拉了拉丁漸軒的衣擺，換回後者的注意力。
    “——”丁漸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丁漸軒，你呢？”
    “唔……我忘記老師以前說過問別人名字的時候應該要先說出自己的名字了——”男孩咧咧嘴，陽光的樣子讓人完全無法想像他會是幹那一行的。
    “我叫羅綺！你一定要記住喔！”羅綺揚起嘴角笑的很燦爛，“漸軒哥哥，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一旁的顏子虛在聽見那個叫做“羅綺”的男孩對丁漸軒的稱呼時，拿著咖啡的手頓了頓，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將咖啡送入嘴中。淡色的唇被溫熱的咖啡濕潤得開始有了血色。
    “我隨便的。”丁漸軒是背對著顏子虛的，所以根本沒有發現後者輕微的感情波動。
    男孩笑得更加開心了，“漸軒哥哥，你笑起來好可愛的！”
    “誒？！！開什——”
    “漸軒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顏子虛放下手中的咖啡，抬起茶色的眸子。
    丁漸軒的注意力移到顏子虛身上，皺起眉。他剛才有問什麼問題麼？？
    “漸軒叔！”遊瀲又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跑到丁漸軒跟前才露出笑容。“這是誰？朋友麼？”
    “嗯。”
    羅綺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地笑起來，“漸軒哥哥的朋友都好帥啊～啊！我還要去工作呢！漸軒哥哥喜歡什麼酒？我去給你們拿！”
    “我無所謂，子虛，你呢？”
    顏子虛端起咖啡，淺淺地喝了一口，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不喝酒的，你忘記了麼？漸軒哥哥。”
    “……誒，還真的是忘記了啊…”丁漸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再轉身拍拍羅綺的腦袋，“去吧，什麼酒都可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