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皇上專用的車攆便出現在曲府門口。
    “皇……皇上駕到！”看門的小廝嚇得隻剩三分魂魄，忙著想去後院通報，卻被皇上一手推開。
    “閃開，曲無音呢？”
    “回……回皇上……”
    “微臣參見皇上。”
    皇上正急匆匆地往裏麵走，迎麵撞上剛從玉樓下來，一晚未合眼的曲無音。
    一身淺色寬袖藍衫襲身，罩了件煙白色紋千山落葉細蕊絲的薄氅，腰間係著條折桂鑲邊宮絛。衣角隨著晨風舞動，恭恭敬敬地雙手攏在一起，前傾著身子，正欲向皇上行禮。
    “參你個鬼！”皇上一把拖過曲無音，扯著他就往外走，到了曲阜門口，先將曲無音丟上車，自己後腳跟著，也上了車。
    “皇……”曲無音不知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竟惹得皇上大早上就怒氣衝天。
    “你給我閉嘴！曲無音，你少跟我裝模作樣！當初打天下的時候，你高風亮節，兩袖清風，了不起，不跟我爭皇位，拍拍手歸隱山林。如今更大度了啊，明明心裏喜歡的要命，偏偏裝什麼聖人，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皇上恕罪，微臣愚鈍，不知皇上是何意。”曲無音低著頭，臉上一片沉靜。
    “你……”皇上氣得手直抖，“好，你裝，繼續裝！等會到了宮裏，見了七弦，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麼鎮定！”
    皇上說完，一甩衣袖，不再理曲無音，曲無音往旁邊縮了縮，手掩在袖子裏，老老實實低頭不語。
    車攆一路向著皇宮駛去。
    到了舞秋殿，曲無音硬是被皇上拖下車，還差點就摔了，卻不敢多言。
    “進去，你自己進去，七弦一直在等你。”皇上將曲無音推出去，自己卻在門口止步不前。
    “皇上！”曲無音勉強站直了身子，剛要轉身，卻又被皇上轉了過去。
    “快去！七弦沒那麼多時間了！”皇上臉色一沉，語氣中卻含著怎麼也掩飾不了的悵恨。
    曲無音的麵色當下變了變，隻因身子背著皇上，皇上看不見。
    曲無音不再耽擱，緊了緊步子，拾級而上，臉上還是淡淡的，沒有表情，心中卻已是慌了。
    推開紅漆的雕格紅木門窗，跨過門檻，走進去，卻不見有人。
    屋子裏纂香繚繞，靜得可怕。
    曲無音臉色瞬間就白了，忍不住小聲叫道，“七弦？”
    沒人應聲。
    曲無音慌了。
    難道已經遲了？
    “七弦？”曲無音提高了聲音。
    屋裏空曠的很，曲無音的聲音在屋內回蕩，卻沒有回應。
    “七弦！”曲無音忍不住放大了聲音。
    風從兩旁的雕格門窗的空隙中鑽進來，吹起牆上掛著的春水東流圖，畫軸撞在牆上，發出極輕的響聲，曲無音抬頭看去，七弦雅逸瀟灑雍容平和的草書竟讓他眼睛有些刺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