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九章 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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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生活有時就是這樣,它總不會讓你過的太舒服,在你以為沒事兒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些個勞什子的東西惹得人異常心煩。比如現在。
就在龐統天天陪著八王四處閑逛,遍覽塞外風景,並且龐統自認兩人的關係和“感情”與日俱進的時候,連著發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四天前,八賢王前來勞軍時皇上犒勞邊關將士的五十萬石糧草和200萬兩官銀在運到定州的時候遭劫,這意味著當現有的糧食吃完後,戍邊的將士就會餓肚子,再從外省征調,最快也要一個月,而當下隨軍的糧草最多隻能堅持10天。
其二:三天前,邊關主帥曹瑋突然接到朝廷調令,說西夏兵馬有異動,不斷騷擾邊境,令抗遼主帥曹瑋帶6萬守軍前去西夏,支援平亂。這便意味著,這邊大營中四分之三的兵力將被撤走。想到這裏,龐統不由得又在心裏BS了趙禎一番,真是個沒用的家夥,這種昏聵的命令都下的出,果然是八王不在身邊,什麼都做不成。
而第三件,則是最令人擔憂,也最令人心煩的事:今天一早,接到探子來報,遼國兵馬元帥耶律齊屯兵5萬,駐地距軍營不過百餘裏。眼下,如何送走這尊瘟神,確實需要費一番腦筋。
不過事事總是有得有失,如此窘迫的情勢下,也不是沒有好事,比如聖旨上說,令龐雲飛(咳,龐少的化名,太久沒寫了,偶都快忘了==;)升任邊關主將,總領澶州一切軍務,令八賢王就地監軍,負責一切接洽事宜,特許暫緩兩月回京。
似乎在龐統心裏,更介意的是八王能在澶州再多待兩個月這件事,對,他從不否認,他希望更多和八王共處的時日,自己也難說清的心思,不過畢竟有“美人”做伴總歸是好的,而對於遼兵什麼的,倒好像並無所謂。有些事,他看得懂,看得清,自然也就有對策,所謂見招拆招,所以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依舊是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其他的將領卻是各懷心事,有的為時局憂心忡忡,有的對龐統繼任主帥心懷不服想借機生事,有的嘛,包藏禍心,不過到底誰忠誰奸,一時還難以定論,然而整體的基調確實驚人的相似,那便是:鬧騰。對,鬧騰,現在的議事大帳就是如此。看著那群人爭論,就心煩。不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之勇,就是尖酸刻薄的明嘲暗諷,尤其是那個本來就令人生厭的劉承恩(這人前麵出現過,大家忘了的話去複習一下哈,後麵應該還會出來打個醬油~~),此時正眉飛色舞的說的起勁,龐統則是暗暗白了那人幾眼,話都懶得說,抬手撩了帳子,徑自走了出去,不再理會眾將的爭論。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來得令人痛快。
有些無趣的在軍營裏逛了一會,不是他畏懼遼人不敢出兵,也不是他被逼得走投無路,即便和遼人正麵對抗,也不是沒有勝算,不過,事兒既然讓龐統碰上了,豈有不好好玩玩的道理。把玩著腰間垂下來的帶子,卻見監軍帳裏搖曳的燈火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光是影子就這麼好看。龐統驀地記起,自己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看那人影子,因為看不見那人的表情,反而少了偽裝,顯得更真實,更接近那人真實的情感,記憶裏,那身影,時而莊重,時而狡黠,時而高貴,時而飄逸,時而憂鬱,更多的卻是寂寞,深深的寂寞,朝堂上也好,宮廷中也罷,小時候很多次龐統看著那人的身影感到的就是寂寞,與那人是否掌權是否被人排擠得意或是失意統統無關,那種寂寞是籠罩那人周身的,甚至有時前一眼看著那人明媚的笑容,轉身卻是極深的寂寞。少年時的他,想觸碰那人的寂寞,就像想觸碰那人絕代風華的麵容一樣。以前龐統曾想過,那人的身影和那張狐狸樣的麵龐,編成了一張網,後者勾著他的魂,而前者勾著他的整顆心。及至此刻,龐統越發的感覺到,那些原本已經沉睡了七年的情愫,這些天在心底一點一點的蘇醒,似乎在等著一個怎樣的時機。
咳,龐統輕咳了一聲,嗯,走神了。
帳內的那人有所察覺,龐統幹脆挑了幕布,進了八王的監軍帳。是了,他龐統來這裏可不是追憶“舊情”的,既然議事大帳裏那群嘰嘰喳喳的人讓他覺得話不投機,他自然是來尋那個棋逢對手的知音了。更何況,龐統也確實想知道,此時那人的心思。
話說龐統抬手撩了帳子,便見八王悠然的坐著,桌案上是一壺剛剛沏好的功夫茶,熱氣蒸騰見屢屢清香沁入心脾,說不出的受用,瞥了眼茶壺邊上擺著的兩隻白瓷小杯,心理更是舒坦,看來這個棋逢對手的“知音”算是找對人了。
八王並不開口,隻是半眯著眼,掛著淡淡的笑,看著對麵那個有些吊兒郎當卻英氣十足的將軍。
盛了那些惱人的禮數,龐統,朗聲一笑,道:“王爺,眼下這軍營危機重重,王爺還有閑工夫在這泡茶?”邊說著,邊拎了茶壺,給八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淡黃色澄清的茶湯,龐統放到嘴邊,卻不喝,做陶醉狀的深吸了口氣,是極品鐵觀音,那人從來都好這個。
八王也拿起桌案上的茶杯,隻是看著杯中的茶湯,熱氣氤氳間,那張如玉的麵龐竟隱隱的透著股紅暈,淡色的薄唇勾起個優雅的弧度,道:“龐將軍還不是一樣?現下不在大帳中與眾將議事,跑來這裏做什麼?”
“嗬,王爺不在,這事怎麼議啊?”龐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看的八王又好氣又好笑。
“本王素來不通軍務,在與不在又有什麼差別?”
“王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吧,”龐統突然正色,“這定州的軍餉被劫,可都是衝著王爺來的。”
“哦?何以見得?”八王來了興致。
“嗬,王爺明知故問啊。”龐統幹脆一屁股坐在八王旁邊的太師椅上,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翹著二郎腿,這些日子,他跟八王一直隨便的很,王爺也不計較,任他跟他胡鬧,龐統其實一直知道,大宋赫赫有名的八賢王,看著一副威嚴儀態,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骨子裏卻比誰都叛逆,那人有叛逆的資本,比誰都高貴,比誰都透徹,卻也比誰都無奈,其實那些禮教什麼的在他眼裏恐怕也是一文不值的,如果不是對於皇權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對江山的那一份揮之不去的責任,八王極有可能會是個離經叛道的隱士或是風流倜儻的墨客,而不是現在這個到處給趙老六擦屁股在汙濁的政壇上打滾的王爺了。在叛逆這一點上龐統和八王倒是不分伯仲,所以很多時候,比起其他人,他們都覺得對方更順眼也更投機,隻不過,龐統更直接,坦白得不顧一切,而八王,掩飾的極好,能見識他這份叛逆的,普天之下也沒有幾人。這麼說來,嗬,龐統倒覺得自己挺幸運。
喝了茶放了杯子,龐統雙手一合,道:“也罷,看來王爺是有意考考龐某,龐某不才,若是有看得不準的,還請王爺指教。這軍餉在定州是被自己人劫的,不是遼人,更不是土匪。若是遼人,隻會劫糧草而不會劫軍餉,那麼多銀子對他們來說是個負擔,而且即便帶回去也沒什麼價值,若是在宋境兌換,那可都是官銀,反而容易暴露行蹤;若是土匪,哼,天下哪有那麼大膽子的土匪,大把的兌換官銀,不是明擺著找倒黴嘛,再者說,土匪劫糧草何用?所以,隻能是自己人,是官府的人。”看著八王一臉認同輕輕的頷首,龐統繼續道:“是誰幹的,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早晚會知道,但是無論是誰都一定是衝著王爺來的。勞軍的軍餉被劫,王爺無論如何也難辭其咎。”
“都對,”八王看向龐統,一笑,道:“既然龐將軍看得如此透徹,不妨就都說了吧,這三件事接踵而至,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頓了頓,挑眉看向龐統,龐統則一臉的了然,兩人異口同聲道:“有內鬼。”
好一番心有靈犀的感覺,龐統心裏無比的痛快,哈哈的笑了幾聲,隻道“有趣,有趣得很。”
龐統相信八王心裏明鏡似的,這明擺著有人想在澶州引起動亂,並借機發難除掉八王以絕後患,軍餉被劫不過是撓個癢癢,曹瑋被調離還帶走了六萬兵馬,根本就是朝中有人下絆,西夏的事,最多也就是騷擾邊境,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嚴重,而且西夏的守軍將領範希文也是了得的人才,一定是有人攪局蒙蔽了老六,故意調走的,而遼兵犯境卻恰恰說明有人帶了信兒給遼人,估計這夥人來頭不小,朝廷裏,軍營裏,恐怕都有他們的黨羽。而此戰,怎麼看都是遼人必勝,但是有龐統在,即便是讓遼人占了便宜,也不會損失太過慘重,更不會被人破了城門,更何況勝敗乃兵家常事,朝廷也不會苛責,倒是八王,此次倒是“凶多吉少”,要麼在戰火中“為國捐軀”,要麼即便全身而退,回了京,也免不了被人發難,到時候,別說重掌朝政了,怕是連他的逍遙王爺也做不成了。
偏偏是這事的正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有閑工夫泡茶。不過,既然這事讓他龐統碰上了,他就不能袖手旁觀,畢竟他軍營裏也出了細作,不揪出來難道養著,再者,他的飛雲騎雪藏了這麼多年也該拉出去溜溜了,遼軍五萬兵馬,嗯,夠他的兵吃的了。龐統承認自己確實貪心,他有一計,八成的勝算,隻不過,有後顧之憂,那便是八王。再來,就是這糧草確實是個大問題,雖然兵貴神速,龐統也有這個自信,能夠馬到成功,然而這過了十天大軍還沒有糧食供應,到時候,十個龐統也不能帶著一群餓肚子的兵上陣。因此沒有解決糧食的問題,龐統是絕對不敢妄動的。瞟了一眼八王,卻見那人若有所思。
八王突然開口,卻是一句毫不相幹的話:“本王去年巡察運河,這南邊的水路倒是暢通的很。”
這話當時覺得莫名,兩日後便知道了厲害。
看著整整五十萬石糧草一車車的運進軍營,白了一眼身邊籠著手的八王,龐統心中暗罵:“真是個老狐狸。”算算時日,南邊的水路就算是再快,運來這麼多糧草至少也要二十天,這樣看來,八王在來邊關的路上恐怕就已經做好了部署,恐怕連在定州被劫的軍餉也在他的算計之內,這人,真是。這樣想著,看向八王的目光裏,帶了一絲臉龐統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