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逝 終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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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冬天,據說是千難一遇的冷。
用高翰父親的話說,冷的直想冰到人心子裏去。
臨下飛機前,高翰透著玻璃窗看著機艙外的一片白茫茫大地,他記得,盈然走的那天,也是這樣冷的天氣。
那天,下著很大很大的雪,雪花更是稠密的砸的人睜不開眼睛;從徐家出來,他隻穿了件西裝外套,就那麼一個人沿著街邊兒一直走,一直走……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走到那兒去,就想著這樣走著走著興許心裏的悲傷就少了。
可老祖宗的話沒錯,觸景傷情。
他越這樣走著,心裏的悲傷就越濃,濃的在母親過世後就沒流過淚的他想落淚。
以前盈然在的時候,老喜歡在他身後推著他,然後拖著他的衣角,踩著他一深一淺的腳印往前走著,玩的不亦樂乎。
他回頭笑著逗她:“你就這麼喜歡我?連踩個腳印都把你美成這樣?!”
她看著他,斜斜的將眉一揚,“哼!我就是喜歡你,怎麼著?!不樂意是吧?!不樂意也不行,徐盈然這輩子對社會做的最大的貢獻就是收了你,替全中國的女性同胞減少了一個禍害她們的對象。”
她那樣說著,臉上溢著那樣蜜的幸福,讓他的心也跟著蜜成一片;一直拽在心底的話,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說了出口;她聽著他的話愣了好一晌,回過神兒臉唰的就紅了一片,更是氣呼呼的握著拳頭直砸他,“高翰,你這個混蛋,人家才大二啦!”
那樣純潔美好的她,讓他忍不住的擁住她,緊緊的擁住她,“那再等兩年,等你畢業。”
當時,她都問了些什麼,他都不太記得,隻記最後她仰頭看著他說,“好。”
彎彎的眉眼閃亮著,似是蒼穹裏閃爍著的點點星火,將那璀璨的光亮灑向人間,點燃了人們心中的希冀,也映入了他的心裏。
然而,那場火災,終是讓他們沒了以後。
這些年,他身邊的朋友常常會鬧著他問,為什麼一直單身?!
他也總是問自己,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結婚生子,為什麼他會一直單身呢?!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癡情的人,但心卻像是被她曾經朗朗喚起的那一聲聲‘高翰高翰’築成一道無形的魔咒;於是,所有的一切也都有了答案,因為遇見了她,所以,他不願將就。
他常常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關注這個小了七歲的丫頭呢?!
他一直都搞不太清楚;直到很久很久的後來,他受邀回到母校執教,看著一個明黃的身影從眼前閃過,他才恍然明白,原來是那次:他剛結束學業回國,去母校探望恩師。
那天,她穿著件黃燦燦的羽絨服,裹得像個圓球似的,風風火火的從他身邊跑過;當時他也沒再留意,隻覺得這麼滑地雪地,照那孩子的跑法,非得摔著不可。隻是,沒想到也真給他蒙著了,他還沒走兩步,就聽身後‘咚’的一聲;他條件反射的回頭,就見她已經坐在了地上。
校園裏,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看著他,她似乎並不在意,一隻手撐著身體,咧著嘴,側身揉著被摔疼的屁股,眼神裏還有些小小的委屈。
看著那樣率性的她,他不由的彎起了唇角。
興許是他西裝筆挺的打扮站在那裏跟周圍的環境顯的有些格格不入;發現他的她,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他感覺有些尷尬,便微微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隻是,沒想到……
身後雀悅的聲音響起,“高翰,哈哈~~~你是高翰對不對?!”
他詫異的回頭,她就已經開心的從地上爬起來,興奮的湊到他麵前,看著他的表情,臉上的光彩瞬間黯淡,“啊,你不記得我了。”
記得?!他們認識?!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她灑脫的揮了揮手,“算了算了,走吧走吧,大人物不記得小蝦米很正常啦!”雖然這樣說著,但聽得出來她心裏還很是別扭。
他性格偏靜,又是慢熱型;聽了她的話隻以為是可能哪個教授又跟下麵的小學弟學妹們講他當年在課堂上鬧笑話的事了;但是,意外的,他聽到她一個人很是失望的嘀咕,“徐老頭說你準不認識我了,我還不信!原來真的不認識了。”
他愣了一下,腦子裏突然跳出徐教授家裏那個淘氣的小公主來。
猶豫了一下,他問,“你是……”大三時,第一次去徐教授家裏,他記得有一個小女孩這樣給他介紹自己,“你好大哥哥,我是徐老頭的寶貝女兒徐盈然,你也可以叫我然然。”
後來的時候,每逢過節,他給徐教授打電話問好,她總是淘氣的搶過電話跟他聊上好久;再後來,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總是喜歡跟他說說;有一次,她突然問他,“高翰,你為什麼從來不叫我然然?叫我然然真的很惡心麼?”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然然;也是後來的時候,他才知道,隻有她喜歡的人才可以這樣叫她。
然然……然然……然然……
這樣輕鬆上口,仿若唇腔裏含著一片薄荷清爽的名字;這樣親膩的昵稱,就這樣隨風漸去了……
這輩子,這一生,他終是用不到了,再也用不到了。
她是那樣的怕他傷心;所以,她連最後一麵都不讓他見!
他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就那麼的讓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