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今日的天是剛蒙蒙亮起，人們就開始忙碌了。這過小年也是有它的講究。百居鎮的人們素來勤勞，他們認為這隆冬臘月裏本就叫人寒得骨頭直打哆嗦。可越是這樣啊，今兒過小年就愈發地勤快。好求得來年五穀豐登風調雨順。
    這不，老爹穀糧鋪外舅排起了長龍了。大米、小米、糯米、大麥、小麥米、供不應求。老爹原本布滿皺紋的臉，今日笑起來仿佛連眼睛都成了皺紋似了，樂嗬嗬地擠一塊兒去了。而擱著一牆的特色果脯店的兩個姐妹們也是忙得連發簪快垂下來了都不閑下來去扶正。誰叫這家是百居鎮唯一一家果脯品種最多的鋪子了，更重要的是，這裏有甜蜜果脯。這最具特色的兩個姑娘家自製的甜蜜果脯，據說這果脯既可直接食用，又可作為泡茶之用，還能做佐料，跟牛肉燉一起，味道可是能饞倒一片吃客呢。
    “連天子都能聞香而來呢！”百居鎮的百姓們都是這麼誇讚這甜蜜果脯的，小情人兒們也愛買這個贈給對方，或者有看上哪家姑娘的公子會偷偷買來，送給心儀的姑娘，當做是那麼一種表白，要是成了，那可真是錦上添花，甜上加甜呢！
    隻是這最搶手的還最屬臘肉鋪了，臘肉，臘鴨、臘魚、大臘腸，這臘月吃上這些也算討個吉利，尤其是那些平日忙著做生意的商人或者是大戶人家的一些仆人下人，好不容易趕個回家團聚的日子，來不及做這些臘肉臘腸的，商人又是會從其他地方順路帶些回家來，而仆人們除了給做工的人家會打賞一些，更多的還是得自個兒買。還好這些也都是鋪子老板自己做的，所以價格都不貴，尤其是在百居鎮，一般人都買得起。
    沒一會兒功夫，這冬日的太陽便又升的老高了，將它底下的人們都籠罩在一片溫馨祥和之中。
    “哎，這過小年的大夥都奔回家了，姑娘們都打起精神來，跟媽媽好好把這個花嫣樓的衛生整一遍，好叫來年的男人們也都看看咱們這也是一塊淨地，叫那些沒良心的臭男人都給老娘我滾回喝奶的地方去！”
    這快大中午了花嫣樓除了那幾個龜奴，還是沒半個男人的影，徐媽媽是耐不住寂寞地開始想著法子地過這臘八節、
    “哎呀媽媽你這是做什麼氣啊，響兒，柳兒，趕緊過來給媽媽倒杯水，順順氣，卓兒，吉兒還有飄飄，去後房把那些用具都拿過來，咱們就聽媽媽的話，把這花嫣樓好生打理一次。媽媽你看，這樣可得理？”
    一襲如孔雀鳳屏斑斕的女子從煙花樓晃銀的側梯婷婷下來，臉上是那媚倒眾生的笑，身後是方才被她喚到的走動的人。
    “我的霓裳啊，還是屬你最知媽媽的心啊，來來來，陪媽媽去外頭買些材料回來，今兒個花嫣樓的姑娘們都要吃上我徐媽媽做的臘八粥！。”
    這徐娘一手攬過那個叫做霓裳的小蠻腰，使了個眼色給在門旁的龜奴，“阿全，這兒的活你給我好生安排著，叫那些奴才們都給我勤快起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這花嫣樓的角角落落都看不到灰。”
    “當然，當然，徐媽媽盡管放心出去吧。”
    這個叫阿全的龜奴點頭哈腰的說道，見徐媽媽沒有別的吩咐了就立馬轉身去支配其他龜奴了。
    “姑娘們也好好掃掃你們的閨房，除去那些男人的味兒，再打扮打扮，去年的臘八節咱們不是一也過得有聲有色的。”
    “媽媽還不快去，我們可嘴饞那什錦臘八粥了呢。”
    風姿卓卓的姑娘們倚在那晃銀的撫欄上笑著說道。
    “小妖精們，叫你們貧。霓裳，咱們走吧。”
    “哎，跟著媽媽走。”
    自紫淰妤暫時的離開後，這霓裳便成了花嫣樓的另一招牌姑娘，與紫淰妤的冷傲不同，霓裳愛熱鬧，愛與人說笑，也很會討徐媽媽歡心。隻是在這煙花之地，真情又會有多少呢，也不過大家互相不戳破罷了。
    “哎呀媽媽快看，這對小人可真是做得惟妙惟肖啊，多惹人愛呀。”
    霓裳走到一家小攤前指著一對鴛鴦說道，一臉的喜愛。
    “哎喲這位姑娘好眼光啊，一眼就相中這最好的了，姑娘喜歡吧？看這對小人兒，雕得多好啊，帶回去保準讓人也喜歡。”
    “怎麼是兩個男娃娃呀，不過都好精致呢。這多少錢啊？”
    “我看姑娘是真喜歡，就二十文吧。”
    “二十文？這位小哥你出的價會不會太高了啊？”
    “姑娘你要是知道這倆小人是出自誰之手就不會覺得我喊高價咯。”
    “莫非還是出自什麼大師之手？”
    “姑娘可曾聽過石蓮花這名字？”
    霓裳一聽到這名字臉色微微一變，但卻說“哦？這我倒是沒聽過？想必一定是個巧手的姑娘吧。”
    “姑娘可說錯了，這石蓮花可是堂堂三尺男兒呢，不過我看姑娘也是個有緣人，這樣吧，我就給你算十五文吧，這大冷天的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啊。”
    “好吧這生意成了，拿著吧。”
    說完徐娘拿出了十五文給了那擺攤人，把那對小人給了霓裳。
    “媽媽你這是……”
    “好了好了，我奧就瞅你是看上了，就當媽媽送你，別跟我客氣，一會你幫我多拎些材料算答謝吧。”
    徐娘一口氣把話給說完了，留得霓裳隻好把這份心意往心裏咽。一邊還往方才的攤位那看。
    “走開，不想死的都給我滾一邊去，大爺的馬蹄可不長眼！”
    隻聽得前方傳來急促的一陣馬蹄聲和一個大漢罵罵咧咧的聲音。
    “霓裳往這走。”
    “啊，哎呀，我的小人兒。”
    眼看霓裳就要被勒不住韁繩的馬蹄踏到，說時遲那時快，霓裳隻覺自己一下子變得輕盈在空中慢慢盤旋著。她睜開自己因驚恐而閉上的眼睛。隻見自己正被一個帶著黑色鏤空麵具的男子橫抱著，緩緩地從半空中下來。雖然看不清此人的長相，可是憑著那股氣息和隱約可見的眼睛，霓裳認定這麵具之下必是一張英氣逼人，棱角分明的臉。
    是他救了自己麼？
    “姑娘，沒傷著吧？”
    麵具男子用著有些低沉卻性感的聲音對著有些失神的霓裳說道。
    “啊，沒，沒事，謝謝你。”
    “不客氣，姑娘剛才可是為了就這對小人兒差點失去了美麗的容貌了？不過這對小人……確實是讓人，喜歡得緊啊。”
    這麵具男子有令人捉摸不透的話語看著那對小人說道。
    “啊。”
    隻是霓裳被他這麼一說，隻顧著那句美麗的容貌，臉頓時就紅了起來。“公子見笑了，小女子霓裳謝過公子救命之恩。這對小人，姑娘要是不介意，就留給在下吧，好讓在下不會忘記今日於姑娘的美麗相遇。”
    這聽慣了甜言蜜語的花嫣樓姑娘今天竟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霓裳是完全被眼前這個男子吸引了。
    “啊，當然，公子喜歡拿去便好。”一麵還有些害羞。
    “那姑娘我們有緣再見吧。”說完那一騎輕騎便消失在了彌漫的滾塵之中。
    “霓裳，霓裳，霓裳。”
    “啊媽媽我在呢。”
    “你這丫頭沒見過世麵似的就一男人讓你傻眼了。”
    “媽媽胡說什麼呢，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好了好了，這這拖延下去今天=的臘八粥是誰也憋想喝了，快跟我走吧。”
    “恩，恩。”霓裳還是沒有收回自己的心思。
    “哎哎哎，剛才過去的那群人是不是‘嗜血’的人啊，我認得那麵具呢？幾年前啊他們……”
    “噓，小聲點，這‘嗜血’可不是你我可議論的，小心你今天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霓裳陪徐娘在一間賣紅棗的鋪子停了下來，卻聽到一旁兩人在賊眉鼠眼的說著，那句戴麵具的讓她留了神，不做聲響地繼續聽他們說話。
    “我不就跟九兄你說說嘛，這‘嗜血’好像很久沒出現在這了，難道他們又回來了。”那個小個子穿棕色麻布衣的男子說道。
    “誰知道呢，看來這江湖又要不太平了，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是少出門的好，千萬別惹了哪些人。”另一個被叫做九兄的人也輕聲說道，兩個人當說到“嗜血”的時候都是一臉的害怕。
    “‘嗜血’？這是個什麼組織？怎麼都沒聽到過，按理在花嫣樓那種人員複雜的地方，也算是消息靈通之處，很多重要官員或者經商之人都會在那種酒醉時說出些不為人知的事，怎麼就沒聽到過‘嗜血’的名字？那個人，又跟‘嗜血’有什麼關係？怎麼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可是他……”
    “霓裳，你一個人在那裏嘀咕什麼呢，快過來幫徐媽媽我選些棗子和桂圓，哎呀還有蓮子呀、核桃呀、栗子、杏仁、鬆仁、榛子、白果、菱角、紅豆都要，你看著好的，都給我放進那籃子去，一會全算一塊。”
    “噢，好好好，媽媽我這就幫你選，杏仁，榛子，紅豆，這紅豆，乃是最相思之物了……”
    “你這丫頭，今日是失心瘋了，見過那麼多男人都沒見你這般過，你呀，真是中剛才那人的蠱了。”
    “是啊，我保不準真是中了什麼情蠱了呢？”霓裳脫口而出。
    “呸呸呸，你這死丫頭吉利日的說什麼蠱啊蠱的，看我回去不好好罰你。”徐媽媽作勢狠狠的發話。
    “還不是媽媽先說的。”霓裳也不怕惹了徐娘。
    “你們這些人啊，我徐娘是看著你們一點點成熟起來，獨立起來，現在羽翼豐滿了，翅膀硬了，我這沒人要的老女人也被你們拋棄啦。”徐媽媽一邊揀著栗子，一邊似傷感的說道。
    “媽媽我這不是玩笑呢，別說翅膀硬了，就是到時徐媽媽不要我，我也定要吵著徐媽媽過老呢。”霓裳的甜嘴又說上了。
    與此同時，方才那個麵具男子卻是露出一種似要將手中那兩個小人兒捏成粉末，碎屍萬段。
    “哼，石蓮花，我看你是享樂的日子過膩了，蘇洛方，易孜，看你們幾個還能逍遙快活到幾時？”
    “咕嚕”一聲，那小人兒其中一個的頭顱已被擰下滾落到馬蹄之下無處可尋。麵具之下的臉，卻是愈發顯得可怕邪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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