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喝到天亮，各自散場。紀年聞著自己一身的煙酒味，甩了甩不太清醒的頭，得虧是周末啊，不然就他這造型，還能堅持著去上班嗎？得把他們科室主任給驚得馬上拉紀年去參加政治學習班。
    沒有開車，紀年走路回的家。
    陳久愛著的男孩跟他提出分手，陳久整晚對他們說，“他其實也很苦，但我跟他完了，真的完了。”
    如果是許苔，恐怕會說，“這是絕妙的情感。”如果是趙遠，會說，“就是最三流的狗血八點檔。”如果是李斌，會說，“愛情真不是個玩意。”如果是紀昊呢？
    紀年忽然想起，如果是他那天才的弟弟站在麵前，會怎麼說。是不是抬抬鼻上的眼鏡，用一副茫然而學術的口吻說，“愛情，不就是人對人之間的吸引嗎，由激素和荷爾蒙所散發的隻能大腦識別的氣味。當然，他最後產生的結果是生育和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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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上班，例行開了早會，大家閱讀了一下上級的文件。人事處跟政治處的又開了個碰頭會，紀年沒吱聲。
    科室裏都挺熱鬧，年輕人在工作間歇鬥嘴交流。許苔看到紀年開會回來，指了指電話，紀年會意，徑直走進去，看到自己的電話座機上貼了個隨手貼，粉色，寫著，市局陳局約你下班吃飯。
    紀年倒在自己椅子上，扶額，他可以預見今晚又是難過的戰爭。
    不過，到下班時間，紀年還沒準備走人，倒是王強先敲門了，“科長大人，有人找。“閃身讓出他背後的青年。紀年的臉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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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啟優雅的端坐在榮祥園的二樓包間裏飲茶，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在等人，侍應生倒是急得不停的在門外擦汗應付另外一邊經理的目光詢問。
    終於，在陳啟等候快二十分鍾以後，有身著警服的男子打開門，走進來。
    “你真是讓我好等啊。”隻是動了動眉毛，陳啟淡笑著，手指撫弄杯沿。
    紀年苦笑，他哪敢怠慢這位仁兄的邀約，本來是打算早早下班開車過來的，可誰知道半路上出了點狀況。伸手拉了拉還站在自己背後的人，“坐啊。”
    清雅秀氣的青年有點不安的露出頭，“我，我不知道是啟哥約了哥……”他的杏眼似乎沾了點怯怯的水霧。
    陳啟欲爆的火氣卻一下子消了，笑得有些驚喜，甚至站起來拍他的後背拉他坐下，“小昊，哈，你怎麼會過來的？早曉得你會來，啟哥就給你點芙蓉餅了。趕緊的，坐！”
    紀昊像是開心起來，望了望早已經坐到桌子遠遠一邊的紀念，“哥！”巴巴的也舍近求遠的挨了過去。
    飯桌上三個男人隻有紀昊是真正的吃飯，另外兩個時不時的打著機鋒討論著最近公安局的動向。
    陳啟照顧紀昊倒比一動不動的紀年更像是紀昊的兄長。紀年眯縫著眼睛，留意到陳啟不住的替紀昊夾菜剝蟹肉，紀昊仰起頭對著陳啟笑了笑，陳啟就像是二十四孝弟。
    紀年抽了一根煙，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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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年打燃火，拉下手刹，問很自動坐在他副駕駛座的弟弟，“送你回大院？”紀昊還沒點頭，紀年已經打方向盤了。
    紀昊小心翼翼的看著紀年，“哥，你生氣了？”這個被眾人形容為很遲鈍的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青年卻對同胞哥哥的情緒揣摩得很準確。
    街道快速的後退著，紀年沒回答紀昊的問題。他斜了紀昊一眼，下班時間紀昊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說是很久沒見到哥哥了，要跟自己聚一聚。而自己告訴他已經有約會的理由居然被紀昊懷疑，所以死活纏著要一起跟過來。
    紀年沒印象自己弟弟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疑。他僅有的回憶，好像還是十歲之前的紀昊。瘦小的少年，總是用著猜不透情緒的瞳孔注視自己，緊緊跟隨自己。
    而現在，那個少年已經拔高了身形，成熟了麵孔，變得俊美睿智風度翩翩，這一切都快得讓紀年沒法接受。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
    是自己的忽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