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第七章 扶轍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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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拂開紫落的手,光腳走下床榻,軍營裏雖是簡單,這個帳篷裏卻布置的極其用心,女子閨房中的東西倒是一樣都不少,像是早就知道有人要來一般。我走到出口,還未撩起帆布門簾便被紫落攔了回去,“小姐,王爺吩咐過,請小姐不要出帳。”
我皺了皺眉,“我剛才怎麼沒聽他說?莫不是你編出來誆我的。”
“紫落不敢,是王爺昨日囑咐過的。”昨日?看來他不是偶爾路過才救下我,而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兩軍交戰,他帶一個女子回來幹什麼!難道也是為了這絕世的容顏?
“怎麼光著腳?你們兩個怎麼伺候的!”本來還有些愉悅的臉上在看到我的腳之後頓時沉了下來。我把提在手中的裙裾放下,遮住腳麵,這才感覺出了一陣涼意。本來是怕絆著,現在可好,竟成了他發火的原因。
紫落紫英聞聲跪在地上,我不去管她們,自己的主子,愛怎麼發火怎麼發火。剛想往回走,卻一把被他抱了起來,這個男人,還上癮了不成!待他放下我坐到床邊,紫落兩姐妹已退出門去。我冷臉拉拉自己的衣襟,“謝謝王爺關心。”
他一愣,“謝我什麼?”
“謝謝你‘救’我,還派兩個高手如此貼身的保護我。”我不得不承認,這話中含了些許哀怨的成分。
這麼刻薄的一句話,他到不生氣,反而大笑起來,“世傳白家千金容貌傾國,溫柔嫻淑,沒想到還有這麼有趣的一麵。”說著,也不顧我的反對,大手包住我的雙腳,一絲溫熱傳來,我嚇得連連退縮,卻又被他死死攥在掌中。忽然笑容一斂,語氣又沉了下來,“可是,太聰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媽呀,臉變得真快,喜怒無常!“你要不想要這丫頭,盡可隨你,但是如果再發生類似今日的事,本王可不敢保證每次都會這麼湊巧趕到······”
半是威脅半是嚇唬,我心頭一震,有一處竟柔軟起來。是這樣嗎?
看著我不再說話,他撥了一下我的發絲,輕輕弄整,“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帶你去看場好戲。”這話並沒有什麼起伏,我卻周身一顫,一種濃濃的不祥之感蔓延上來。
“哎······”
“羽清,本王可不叫哎。”他剛走開的身子又反轉過來,“你可以叫我陌軒。”
我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一翻身,靈王那張被放大了N倍的臉頓時出現,差點兒沒把我嚇出心髒病來。
“他對你還不錯麼。”他幹脆平躺到我身邊,我的個天啊,我竟然會跟一個鬼魂同床共枕!
“還不是托你的福······要不是這張臉,我也不會被擄到這兒來。”
“哼,要不是你這張臉,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到現在?”
我震驚的望向他,這就是原因嗎?難道是我冤枉他了······剛對這張臉忽然有了點兒好感,誰知他下一句話又將我打回地獄。“再說了,你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我咬牙切齒的一陣腹誹,忽然想報複他一小下,“哎我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整天靈王來靈王去叫的多沒情趣······對了,你整日穿著黑衣,該不會叫小黑吧?”
“你!”他狹長的眼裏掠過一絲嗔怒。
“還有啊,這麼多天我見你穿的都是同一件黑衣,你不會連衣服都沒換過吧小黑?”
他憤怒的抬起手一拳打在床頭卻從中穿了過去,看著他一臉鐵青,我樂嗬嗬的翻身睡覺。
朦朧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本王叫靇鐸······
天還未亮,祁陌軒那廝便闖了進來,行動有些急,但臉色很好。我蜷縮在他懷裏,一同站在城樓之上。天地良心,我不是不想下來,隻是一開始就被他點了穴道,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太陽還沒有出來,天際隻有一道灰蒙蒙的線,微風輕拂過來,我的發絲拂在他臉上,他巋然不動,隻是抱我的手又緊了緊。
所有的鄴濯兵士全都望向天際,像是等待著什麼。我不解的看向那兒,除了一些魚肚的白色,卻什麼都沒有。
“來了。”他臉上忽然綻放異彩。
我睜大眼睛重新看向遠處,隻覺忽然間,像變魔法一般,那本是平靜無波的天地間竟出現一絲褶皺,有條黑線自遠處慢慢移近,隨後而至的便是噠噠的馬蹄,這是······水曜的軍隊!
我頓時不安起來。
祁陌軒的臉上再度露出一絲淺笑,他對上我的眸子,如刀刻般深邃的五官竟溢出一絲溫柔。“怎麼,等急了嗎?”
可是我根本說不出話來。不再看他,隻是死死的盯著那群靠近的隊伍,帶到兵臨城下,我腦中已是一片空白。那將領,是扶轍!
失了皇城,他連一絲自保的屏障都沒有,哪裏還有什麼勝算?可是為什麼這麼傻,竟不懂得逃亡修整,反而帶著這區區數千人拚殺回來!
似乎是看到了我,扶轍的臉上掠過一絲驚喜,帶看清我現在的姿勢後,那俊顏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周身皆是掩不住的憤怒。看到他的表情,我心中頓時清明起來。
原來,我是······餌。
漫天鋪地的憤怒迅速席卷全身,我不停的在心中呼喊著,求你回去···••可是沒有人聽到······
然而無論怎樣祈禱,戰爭還是開始了。祁陌軒隻是點頭微微示意了一下,副將領命,城內的駐軍便如洪水猛獸般湧出城門,隨後喊聲震天,他們身後鬼使神差般的出現了一方軍隊,是,埋伏!
甕中捉鱉。
兵力相差極其懸殊,雖是報了必死的決心,可畢竟寡不敵眾又腹背受敵,水曜很快便潰不成軍。
一線金黃衝破雲層,瞬間光芒四射,天地驟然亮了起來。城牆下堆滿了屍體,有鄴濯的,有水曜的,藏青與玄黑重疊在一起,悲烈而壯觀。鮮血在這光芒下,竟發出猙獰而鮮豔的色澤。
我的眼一直死死的盯著扶轍,一秒都不敢錯過。一柄大刀砍向他的左臂,一根長矛從肩胛穿了過去,血像瀉閘的洪水狂湧出來······我不敢再去看他,已經有太多的人死去,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一滴一滴濺落在祁陌軒的手臂上。
他騰出一隻手,輕輕將我臉上的淚拭去,麵部柔和,而吐出的話卻冰冷到極點。
“放箭。”
他說,放箭!
鼓聲驟變,城下的鄴兵全部迅速退回牆邊,如雨點兒般的流矢密密麻麻的直射下去,水曜的士兵猝不及防,轉眼間便已死傷大片。
扶轍僅剩的一隻右臂不斷揮劍,企圖擋住這箭雨。白馬一步步向後退著,卻不料被一箭擦傷,一個跌列,差點兒將他甩下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扶轍拉緊馬繩終於將它穩住,卻不想在這一瞬露出了破綻,一支箭直穿左胸······他直愣愣的跪倒在地上,青劍撐地,卻永遠保持了這個姿勢······
弓箭手停了下來,天地溢滿悲愴,僅存的幾十人將他的屍體放到馬上,匆忙逃走。到最後他的眼都沒有閉上,一隻望著城樓,我所在的方向······我不敢去數他身上一共插了多少支箭,那個寵著我,抱了我一天一夜的男子,死了······
死的異常悲慘。
靈王靇鐸離開,他笑著說,又一個靈魂,要屬於他了······
父親,白鶯,扶轍,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