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嘖嘖了兩聲，說：“沒想到，你這個樣子還挺可憐的。”
    悔之擦了擦眼睛，不理他，低頭仔仔細細地看憬之的屍身。也不知道這洞中有什麼乾坤，憬之一如生前栩栩如生的模樣，衣服也未見損毀，而且像是被整理過了，也不顯得淩亂。如果不是手上冷冰冰的觸感和毫無起伏的胸口，他簡直如同在熟睡。
    見悔之低頭沉思像是在打算著什麼，男子突然開口說：“你就算求我將他複活，我也做不到。魂都不知道哪兒去了，就算是複活那也不能算是他本人。”說完之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有些早了。如果這姑娘冷心冷性地棄之不顧，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裏，他連忙看向悔之。
    悔之默然半響，才抬頭質問：“你用一件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把我騙過來？”
    男子迅速想好對策，嘻嘻笑道：“哪敢騙你？我的意思是說，這隻是副皮囊，我可以讓你見到真人，你又何必執著於此呢？”
    悔之反詰道：“你不是找不到魂魄麼？”
    男子繼續笑嘻嘻道：“我找不到，不代表別人找不到。你那個二哥，不就是這山上的大祭司嗎？”
    悔之不客氣地問：“那你有什麼用？”
    男子笑嘻嘻地威脅：“沒有我你根本見不到本人。”
    悔之感慨：“你真無恥！”然而最後還是達成協議。
    男子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問她：“你何必執著於此？”
    悔之在想，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男子見她不回答，歎了口氣遞給她一張絹，密密麻麻不知道寫了多少字：“你先收著，回去慢慢看。我送你上去找那個祭司。”
    悔之依然跟他走到洞口，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該怎麼稱呼你？”
    男子想了一下，道：“你可以叫我陶公子。”還沒等悔之接話，忽然一揚手，悔之眼前一黑又一亮，入目是滿地落英，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姓陶的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
    隨意打量了一下，周圍全是桃花樹，大片大片怒放的粉嫩的桃花將這裏裝點地明快而溫柔。地上也是粉紅一片，空氣十分芬芳，不遠處還有流水之聲，一下子讓整個世界都鮮活生動起來。
    登山之時的冬意和此時的春意對比太過鮮明，讓悔之不由自主恍了神，腳先心而動，自發地往流水之聲處移動。
    片刻之後，就看到了人影。
    桃林深處有一幢精致的屋子，伴著潺潺流水和落英繽紛，宛如仙境。那個人正在叮咚地流水聲和溫暖地陽光下昏昏欲睡，手裏拿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放在胸前，遮住了半張臉。
    他整個人靠在窗前榻上，慵懶而隨性。如果按照宮中禮節，這樣的動作毫無疑問是十分失禮的，可是在這裏，悔之卻從他身上看到了兩個字——自由。
    那個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起來仍是將醒未醒，懶散地不成樣子。他將胸前的書擱置一旁，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看了悔之一眼，出聲：“李悔之？你怎麼在這裏？”
    “祭司！”看到那張臉悔之忽然想起來夢中的祭司。夢中暴戾邪魅的祭司跟這個慵懶隨性的祭司是一個人？
    祭司隨意環視一下四周，沒有為她認出自己而吃驚。他坐起身來，又問了一遍：“我的幻境隻能我一人進入，你是如何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