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風月  第15章 風流雲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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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平楚沒有留下,我覺得大約是不願讓我看到他痛苦的呻吟。
    平楚有他的驕傲,他的自尊,我不會侵犯。
    可是,我錯了。
    夜裏心煩意亂地第一次失眠,結果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
    其實也沒什麼,平楚本就好男風,這點本就是江湖皆知,我有什麼好意外的,我淡定。
    隻是,那聲音,是不是太大了點?
    纏綿,悱惻,嬌音,低喚,呻吟……
    我一向覺得自己的定力是很好的,整天看著平楚,惜刀同進同出,我都可以熟視無睹,可是現在怎麼會這麼慌,這麼亂。
    沒關係,沒關係,我努力安慰自己,可能是平楚體諒我奔波一天,不舍得我晚上再如此折騰。
    平楚,他對我一直是很好的,又體貼,又溫柔,還為了救我中了毒。
    聽說平楚最近又勾搭上個混小子……
    最慘的還是他的小情人,聽說是個剛在江湖上混的,無名無勢,又沒什麼靠山,估計平楚也是一時興起,玩幾天也就丟了……
    楚兒,你呢?你願意為了這麼個混小子,連命都不要了?
    從未想過自己的記性會這麼好,這些話,我本來當是聽過就忘的,偏偏在此時都如海浪般翻湧起來。
    咯吱咯吱……
    什麼聲音?
    咯吱咯吱……
    聲音越來越大,終於“嘭”地一聲,我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案幾被我捏的散架。
    什麼時候,我的力氣竟變得這麼大了?難道是內力深厚了?
    自從下了山,我就疏於練武,實戰的機會倒是有那麼一兩次,沒想到武功反倒精進了?
    師父知道了,會不會氣得頭發都豎了?抑或再一拳打出口井來?
    我胡亂地任思想天馬行空,卻終究被重新升起的欲生欲死,飄飄欲仙的淫靡之音打斷。
    我幹嘛這麼緊張?
    這麼難過?
    我又不是斷袖?
    我突然想起師父說的話。
    他說:平楚好男風,卻不喜歡美男,所以像我這樣相貌比普通人還要低一個檔次的要特別小心。
    他說:若是你遇上平楚,你就自裁算了!也不妄我們師徒一場,免得讓為師麵上無光!耳邊突然想起師父的諄諄告誡,我決定以死證明我的清白!
    其實,這之後,還有一句,隻是在畫舫裏的時候,我忘了。
    現在,我又記起來了。
    我的記憶真是混亂不堪。
    我記起了師父嘲諷地笑,不知是在笑我,還是在笑自己,他說:萬一當真遇上平楚,你可能會變得和他一樣。
    和他一樣,是什麼模樣?我忍不住問道。
    沒有回應,鼾聲應時而起。
    我突然從床榻上站起來。
    就在方才,我意識到了一件從沒想過的事情。
    師父應時的鼾聲,平楚不作答時的微笑,他們兩人竟會有如此這般幾乎是同出一轍的回避方式,他們之間究竟……
    平沙,平楚,師父。
    我想起畫舫裏和平楚的對話。
    你說你在找人?而且那人和我很像,他叫什麼名字?
    平沙。
    沒印象。
    五年前?
    我記得那次平楚沒有答我,他隻是笑,卻沒有答我。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平楚對自己不想說的事,便會用微笑來敷衍。
    我一下子衝出去,往樓上跑。
    平楚如何對我,我可以不當一回事,至少假裝得自己可以淡然處之。
    可是平沙不一樣,他不能忘,他不能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過,我師父笑起來很好看。
    他說過,他我還想再看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我甚至連平沙與師父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都不知道,卻倔強地不準平沙忘記師父!
    難道僅僅是因為再次下山的時候,我對師父說過,老頭,你別死啊,我還要帶平沙回來見你呢!
    平楚,還是平沙?
    相同的姓氏,相似的容貌,一個沉穩,一個散漫……
    我一把推開,不,應該是撞開平楚的房門。
    醉人的檀香,混雜著淫靡的味道,隱隱約約還有些血腥氣,迎麵撲來,衝得我惡心地想吐。
    估計我的動靜太大,驚擾了他們一夜歡愉。
    床榻上的兩人轉過頭,看著我。
    惜刀的“春風臉”上終於多了些表情:嘲弄。
    平楚臉色殷紅,慵懶地坐起身來,斜倚在床榻邊上。
    “麟兒,以後記得要敲門啊!”媚音入骨,是我從未聽過的語調。
    惡心,好惡心!
    比這渾濁的氣味還要讓我惡心!
    像蛇一樣倏爾爬上心頭,扭動著滑膩冰涼的身子。
    “平楚,我有一件事想問你。”我驚歎自己的平靜,此時此刻竟還能如此理智。
    “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何必一定要來擾了這良辰美景,花宵一夜?”平楚說著,伸手順著惜刀的胸膛上有意無意地撫弄著。
    牙咬得幾乎碎裂,握緊拳頭,鑽心的痛疼得我眉間一緊——不久前,被平楚悉心包紮過的地方裂開來。
    “好,我改天再問你,告辭。”說完,我一轉身就要走,卻被平楚叫住。
    “麟兒,記得上藥,還有,一定要包紮,不要碰水。”
    聲音很熟悉,是我認識的平楚。
    可我的腳下仿佛生了釘一般,怎麼也不願退後幾步,再看一眼我認識的平楚。
    “嗯。”我緊抿著嘴,生怕一張口便會哭出來。之後便腳踏清風一般,離開了。
    不是離開房屋門口,而是離開了天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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