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年少的代價(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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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認這個命。
過去,我的命要靠別人的善心,要靠奇跡來存在,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會狩獵了,我能打到的獵物足夠我自己吃,還有剩餘可以到山下去換穿的用的,而且我還會伐木,我甚至可以自己用竹子木料搭一間屋子,我自己完全可以一個人生活,在我的頭腦裏,吃穿住解決了,一切都解決了。
我下了一個近乎悲壯卻又令自己興奮不已的決定,我決定把王的位置讓出去,我聽過堯舜禹的故事,我知道什麼是讓賢,讓賢的意思就是說選一個比自己更適合的人去坐自己不想坐的位置,去履行自己本該履行的使命,其它人還會因為這樣而敬重你,記得你,這種好事就叫做讓賢。
所謂的悲壯主要是悲,悲的來源是因為離開,讓賢之後是要離開的,這個道理我也懂,讓了賢還待在那兒會讓被讓賢的人憂心忡忡,擔心哪天不得不讓賢回來,當然,讓了賢的人自己也不好受,讓賢當然不隻是讓個名字,所有的特權好處自然統統得讓出來,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曾經擁有畢竟滋味不會好受,久了也難免後悔,再則,若是被讓賢的人有負所托,眼見心煩,旁人也會不滿,到時候少不得又得回去繼續,索性走得遠遠的,一了百了。
離開是個讓人看了就想掉眼淚的詞。
離開自己長大的地方,離開自己的那間屋子,那張床,自己用過的桌子,自己種的那棵樹,離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離開隨時保護你的兄長,離開天天教導你的師傅,離開那些尊敬你衝著你笑的人。
離開之後,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些視你為希望,視你為親人的人們的失望,一想到會令到他們失望和難過,這腳步還要輕鬆邁開就變得不可能了。
離開不容易。
因為不容易,所以覺得自己偉大。
因為偉大,所以悲壯。
我走了,選在一個清晨,夜與黎明的交界,在人們的酣睡中默默地離開,在衛兵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部,殊不知,所有的潰敗,都是由內而外的。
我走了,留下了一封信,信裏麵寫著我的偉大和我的悲壯,即便做不了他們心目中的王,我依然希望他們不要忘記我,最好是他們都能理解我,在我有一天回來的時候依舊會用笑容和鮮花來迎接我。
我背著弓箭,拿著我的砍刀,小心翼翼避過每一個哨口,然後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在大約一個時辰的不舍、遺憾、悲傷、孤獨還有一點點的懊悔之後,我開始漸漸享受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