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江湖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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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不易,出城更難。
但我鐵定了心要過幾天“山高皇帝遠”的日子。
宮裏雖然好吃好住,皇上大人又待我不薄,可宮裏再好,我也不是一個好端端的人,我天天管自己叫“奴才”“小人”,見了誰都得卑躬屈膝,犯了一丁點的錯,這“奴才”二字前麵還得被那些個主子多罵一個“狗”字,那磕頭就跟搗蒜似的,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如此作踐自己,心裏頭總不是那滋味,實在是不舒坦。
還有,我這一輩子,就這麼的在皇宮裏無所事事的耗著,心裏也撓得慌。
……但我知道我單槍匹馬,出不了城牆,非得有人配合才行。
十一肯定不會同意,他聽皇上大人的旨意必須把我攔截在城門內。
小紅應該會聽我的,但她膽小。
唉,我無奈的長歎一口氣,說起膽子……
其實我的膽子也不大。
有次,我乘他們熟睡,偷偷的起床欲溜,打開大門一看,媽媽咪呀!太可怕了!漆黑一片,一盞燈都不點,整座城市就像一間大黑屋,除了夜貓子的慘叫聲,其他全無,不知提著燈籠打更的人都死哪去了。嚇得我再也不敢有深夜潛逃的念頭了。
在心裏潛伏了幾天的“獨行俠”計劃,一夜之間就煙消雲散了,而且連吭都不敢吭一聲,毫無半點怨尤的裝作自己沒幹過這蠢事。我是個享受不了孤獨,耐不住寂寞的人,我是個需要人作伴的人。所以,無論怎樣,我能想出來的出行計劃裏,始終有小紅和十一他們倆陪著。
我把那夜的愚蠢行為爛在肚子裏,絕口不提。我藏著掖著的就是怕被十一取笑,可我怎知那夜十一已笑翻了天。第二天天一亮,他還止不住他那興奮勁,沒頭沒腦的對我說了句:“原來皇大人說的是真的,早知道我就夜夜做美夢去了。”
什麼意思?什麼事是真的?……德行,不說就不說,笑得那麼詭異幹嘛。
打那以後,十一夜夜睡好覺,想必也是夜夜做著美夢的。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知道十一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別看他冷著一張能凍死一條街的臉,其實他就是一純粹的熱血青年。我瞅著十一的冷臉,暗自慶幸皇上大人給了我這麼一個新同事。如果像小陳同誌那樣工作經驗豐富的人在旁時時督導著,不溫不火地磨著你,會噎死人的。
小陳那臭臉,唉,也實在是無趣了點。皇上如果把小陳同誌派給我,我寧願早點回宮給他老人家倒夜壺去。
十一呀!讓我們一路作伴,玩得瀟瀟灑灑。
其實皇城蠻大的,又是天子腳下,人多物豐,好玩的地方也多了去了。熟地無風景,風景在他鄉。如果不是我這顆“舍近求遠”的心在作祟,熟地皇城也是個讓人樂嗬的好地方。你聽,我們才走進竹林,小紅就尖叫著說發現了竹筍,那個興奮勁連我都尖叫著報喜。
找了幾塊尖尖的石頭,使勁地刨,使勁地刨……
收獲不小,我掀起十一的衣角,把竹筍都讓他兜著了。
十一抱怨:“姐姐,為什麼用我的衣服?”
好玩唄!
難道用我們女孩子的衣裙?我要是把裙子掀起來,你十一準備被皇上大人揍扁吧!
從竹林裏挖了幾棵筍尖尖後,我們沿著小路隨心閑逛,走到哪兒,算哪兒,沒有目的,沒有負擔,這才是踏青的樂趣。
把勞動成果換成實實在在的銅錢,對目前的我來說,那是更大的樂趣。我歡天喜地地把銅錢收入囊中,拉著小紅到小吃攤前,商量著該吃點啥犒勞犒勞自己時,十一跟旁邊賣煎餅的起了口角。
十一問人買煎餅,那賣煎餅的看他衣服髒兮兮的,後下擺還被荊棘拉開了個口子,就誤以為是沒錢的“癟三”,遂問他煎餅要不要加雞蛋。
多新鮮啊!
雞蛋煎餅不加雞蛋,那還叫雞蛋煎餅嗎?
這話要是問我,我也跟他急。
十一的衣服剛剛兜過筍尖尖,粘了不少泥土,這公子哥的心裏已經別扭著了,而一個穿黃馬褂的天之驕子被人這樣瞧不起,十一當然有理由不爽,所以就……
我把十一勸開,對著那賣煎餅的,用很不友善地口氣說:“喂,來一個煎餅,給我加三個雞蛋!”
出門在外,哪能事事順心。
十一啊,想開點,比起小紅你不知要幸福多少倍呢。我隻讓你髒了衣服,小紅卻被我弄出了眼淚。
自古宮女取自良家子。小紅出自良家,有幾分薄田,雖說隻夠維持全家溫飽,但好歹也是被父母疼愛的小姑娘。被選入宮,我想她父母該是萬分不舍的,這幾年她沒在宮裏混得一官半職,借故衣錦還鄉一趟,但她攤上了我這個好主子,可以讓她提前回家一次。
路過一茶攤,坐下稍作休息。
“十一你去另一邊坐,我們姐妹說些體己話。”我支走十一。
小紅立馬湊近我,貼心地問:“姐姐有什麼事麼?”
我盤算好了,這次我要從小紅這裏下手,我拉起小紅的手,問:“妹妹一直未回過家吧?想不想回家看看你父母啊?”
如被點穴般,小紅霎時就凝住了雙眸,思鄉溢滿眶:“想啊,想啊。……可我還沒到出宮的年齡,怎麼回去啊?”
“笨啊!我們不是已經出宮了嘛,順道去看看你父母。”我柔聲問:“好不好?”
“姐姐,你逗我開心的吧?我們還在皇城裏,離我們家遠著呢!挨不著邊,更別說順道了。”
“挨不著邊那我們就想辦法讓他挨得著邊。”我見小紅木丁丁的樣子,實在不想跟她多說:“哎呀跟你說話太費勁了,總之你給姐姐我一句話,想回還是不想回,其他的你甭管。”
小紅這才兩眼放光,幹脆地回答:“想!”
“好!姐姐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我掏出一個洋蔥,掰下一瓣,起身擋住十一的視線,“妹妹把頭抬起來,姐姐給你滴幾滴眼藥水。”
回家的誘或,小紅被我戳到了死穴,她很是配合,乖乖的抬著頭,眨巴眨巴眼看著我,任我擺布。
我出手又快又準,這麼一捏一擠,蔥汁“啾~”地射入小紅的眼睛。我安慰:“眼睛這麼一辣,妹妹就能回家。”
小紅使勁閉住眼,隨後揉著眼睛帶著哭腔說:“哎呀姐姐,辣到了,辣到眼睛了。”
“難受不?妹妹呀,一會兒就沒事了,對,快用手揉揉,使勁揉。”我幫小紅一起揉:“妹妹放心,我以前也辣過,很管用。”
“管用什麼呀,都辣出眼淚了。”
“是嗎?我看看,我看看,嗯,又紅又腫,行了,就這樣了。”我提醒小紅:“要回家就聽姐姐我的,你隻管做個啞巴就好。”
小紅點頭,我朝十一招手:“十一你快過來勸勸紅妹妹,姐姐勸了她半天,沒轍了。我越勸,她越哭,還是你來吧。”
十一走近,頗疑惑:“出什麼事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好?好什麼呀!那是她裝的!你看看她眼睛。……前幾天路遇一老鄉,告訴她家裏的一些情況,說她母親思女成疾,病危。她怕壞了我們的心情,所以一直瞞著不說,我剛剛跟她聊天才得知此事。”
十一撓撓頭皮,靦腆地說:“為這事啊?哎呀姐姐,小弟我也不善勸人啊。”
“唉,可憐的妹妹,姐姐若能幫得上忙就好了,可惜姐姐也隻是個柔弱的小女子。”我掏出手帕擦擦沒有眼淚的眼,萬般傷感地說:“是姐姐無能。十一,都說男人能頂天和立地,就這點小事你幫幫她啊。”
“姐姐,這跟是不是能頂天立地沒關係。我不是郎中,也沒治病良藥,實在是無能為力。”十一攤著手表示愛莫能助,但他也勸了幾句:“小紅你別傷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母親會好起來的。”
我假裝忽然想到一好主意,對十一說:“姐姐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想請教一下弟弟。”
“姐姐這般客氣,小弟承受不起。姐姐請說。”
我故作猶豫狀,支支吾吾很為難的樣子說:“呃,這樣吧,我們賣個人情給小紅,讓她回家去看看她母親,你看~行嗎?”
十一卻即堅定又幹脆地拒絕:“這個行不通,大人吩咐過,不許我們擅自出城。”
乖乖,口氣這麼硬幹嘛,不能婉轉一點嗎?
“你瞧小紅眼睛腫得……,唉,可憐!”我乞求似的問十一:“難道我們隻能這樣幹著急?我們就不能幫一下小紅,讓她們母女見個麵?”
十一看我數秒後,忽然一拍腦門轉頭問小紅:“你母親不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嗎,怎麼又病危了?”
完了!這就是撒謊不打草稿的後果,我怎麼會忘了這茬呢?我曾聽小紅提起過,從小是她姨娘撫養她長大的。
小紅有這麼一個待她如親生的後媽我不奇怪,可我奇怪的是十一幹嘛不去了解各地的地形地貌地理環境,而去了解小紅的家庭背景。難道出個宮也要經過政審?
我懷疑十一對我也是做足了功課的。
“誒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小紅在欺騙我們了?”我說。
故作啞巴狀的小紅,此時怨悠悠的開口叫了我一聲:“姐~~姐!”
哎呦媽呀,那聲姐姐叫的我……,唉,我連忙避開小紅那含冤而死的眼神。
小紅你節哀順變吧,別怪姐姐。
小紅的嗔怨我當做沒看見,而十一的話卻把我氣到了。他說:“怕是騙人的是姐姐您吧?姐姐可真精,不過我們大人更厲害。大人早已言明,不管姐姐找多少借口,都不能踏出城門半步。”
乖乖,皇上大人還真做到了“毀我不倦”的地步啊,在他下屬麵前這般詆毀我,真做絕了。
十一說的這叫什麼話?我精嗎?宮裏有人說我是“狐狸精”我認了,這是一個女人的魅力。說我是“騙人精”我不承認!我道行尚淺,還沒修煉到騙誰誰信的成精地步。
我氣惱:“你皇大人跟你說過我多少壞話,你今天給我一並說清了吧。你這臭小子,你的心被你主子挖掉了不成,講出這麼沒良心的話,這是姐姐我找的借口嗎?這是小紅遇到了傷心事,你沒看到小紅的眼睛是哭得又紅又腫的,你仔細看看這兔眼,能假得了嗎?小紅的親媽是過世了,可待她如親生的後媽還在,你不能否認小紅現在的這個媽。不是姐姐我找借口,是我們共同在做行善積德的好事,你懂嗎?讓小紅見她母親最後一麵,是我們做人哥哥姐姐應該做的事,你也有父母雙親,他們若是病了,你難道不急?你這沒心肝的壞小子。”
皇上戳我的腦袋,我戳十一的胸口。
十一被我戳得節節後退。“呃,姐姐,姐姐,不是小弟沒心肝,實在是……,實在是……”
“是什麼?不就是皇那個大人叫你像看犯人一樣的看緊我麼,我是出來遊玩的,不是出來服役的。我既不是朝廷的要犯,也不是家主的逃奴,你有必要做的這樣絕嗎?就算是我想出城怎麼了?是不是礙著你前途了?”我索性也把話說絕了:“得了……我現在哪兒也不想去了,今天就回家見你們大人去。”
我連回家這事都提了,十一看我真生氣的樣子,就連忙擺手:“姐姐誤會皇大人了,皇大人是擔心姐姐的安危,所以才給姐姐定了這個規矩。若是姐姐想出城想瘋了,皇大人還交待過,說隻要姐姐開心,想去哪兒都行。”
是嗎?乖乖,還有這檔子的事?
嗯,有可能。皇上是個口硬心軟的人,對我尤其。
“皇大人真這麼說的?藏著這機密文件你怎麼不早說,非要爛到心底十八層去。”我拿眼白問十一:“你覺得我到了發瘋的狀態了?……哦,所以你萬般不得已才把這事透露出來的?”
我摸摸自己的臉,相由心生,難道我真把意願表現得那麼明顯?
十一傻傻的點頭又搖頭,承認我瘋也不是,不瘋也不是。
十一呀!你行!你這坑姐的家夥!害得我傷了多少腦筋啊。
走吧!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
走啊!
或許皇上算準了我有走出城門的這一天,所以他叫十一都事先準備妥了馬車及路上所需的物資。十一的腰牌就像一個聚寶盆,對城門口的將士這麼亮一亮,就要什麼有什麼。
皇上呀!江山無限!我相信您打理的江山肯定沒有危險。
也請皇上大人放心!我心裏有數,一定會注意安全。
走咯!
江湖遊,遊江湖,遇到強者回身轉,遇到弱者練心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