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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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才晃過神來,我暗暗起疑,這不是夏宴裏淑華與我來的荒廢宮室麼。此刻已不是那是的夜半之時,這宮室自然也褪去了當時的詭異之氣,反而多出寫令人好奇的神秘。我斂起剛好及地的深衣,躡手躡腳地向宮內探去。我悄悄退開腐朽的門,隻是一個小巧的廂房,從那厚厚的灰塵下,依稀還可以辨別它曾經的輝煌清美。雖稍顯簡樸,卻無法遮蓋做工的精致,空間安排得極為高妙,既顯大氣又溫馨,看不出這是一座宮室,無數的塵埃共舞在依舊嶄新的名貴器皿,那種大氣磅礴的恢弘之氣經過經年累月的沉澱已經轉換為一種溫婉沉靜的丹心,這真是一處很不錯的地方,隻是上次造訪時,天太黑看不真切,竟差點漏了一處寶地。我抑著如擂的心跳,蓮步輕移,悄悄走進。隻聽“哢”的輕微聲響,我渾身汗毛一聳,猛然回頭,卻在下一瞬為了自己的草木皆兵而失笑。原來是我腰間的佩玉被桌腳一勾,在不經意墜地。聲音清越,我屈身細細端看。那是一塊紫玉,中有留白,紫的愈是濃鬱純粹,白的就愈加飄逸,絲絲縷縷如絲帶飄飛,取的是個鳳鳴的兆頭,紫玉上沁有異香,高貴得極盡紅塵。自然,我那寵我如珠如貝的父皇,在偶然遇見這精美並不多見的小玩意兒時,首先想到的就是把它贈與我。我也就安之若素地收了。畢竟,這東西我也很少見麼。我幽幽一聲長歎,也不顧這裏已染塵多時,便緩緩坐在那做工精美的床榻上。我手扶冰玉床沿,溫涼的玉質,已過數年還是如此完整純淨。薄紗的簾,風吹動時仍輕如翮羽,手繡的織錦褥子,雖稍顯破舊可還是無法掩蓋住色彩的鮮豔明快,秀麗得仿若女子閨房。雖我曾想過這可能是一座妃子的冷宮,可是,這塵埃如此厚重,就好像,是……人刻意而為的。我打了個冷顫,莫非,這裏就是那些年老的宮人們所說的——禁地?我倏地沉下眸,暗暗思索著。沒有意識地攥起褥子的一角,放在手中扯著。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秘密,緩緩露出了它未知的一麵。
“夭壽哦,小公主,你可千萬不要去那裏呦。成百上千的冤魂,可是要作祟的。”
“嬤嬤,那是哪裏呀。這世間真的有冤魂麼?它們有什麼冤屈啊,我的父皇會幫她們做主的——”彼時,仍是年幼的我,坐在帶我的嬤嬤身上,聽她講古,她身上有清新的皂角味道,很是好聞,像家中長輩的溫暖。她慈愛地笑笑,笑出滿臉的皺紋,渾濁的眼中卻盡是蒼涼之感,她點點我的鼻尖,正準備講下去,母後卻突然急匆匆地邁步而進,身後跟著一大群神色慌亂的宮人,厲聲打斷她的話,“公主還小,這些鬼神之事就莫要告訴她了,汙了她的耳,拿你萬條賤命也賠不起!”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地跪伏,那是我從沒見過的母後,那麼的冷漠而銳利。我呆呆地立在一旁,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眸,哇的一聲便大哭了出來。母後忙抱起我,輕聲細語地哄著,那時的母後一邊把我緊緊地摟在她浸著甜香的懷中,一邊悵然若失地輕輕耳語,“無殤,無殤,母後……母後如今隻有你了——”我雖年少,卻依然永遠無法忘卻母後那緩緩如同情語的話,仿若愛恨相交,終究是做不到割舍的憐愛,痛入骨髓,卻無法忘懷。從此以後,我沒有在見到那個嬤嬤。現在想來,應是母後殺了她罷。隻是我還是沒法接受,母後那樣一個慈悲善良的女人,又怎麼忍心殺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嫗呢。
記憶在腦海中如電般閃過,母後似乎很不想我知曉。母後,母後。那個溫婉淑德如同梔子的女子,獨守空門數十年如一日,與父皇相敬如賓卻始終缺了那一點情意,她富貴卻簡樸,高貴卻不傲慢,母儀天下,姿容儀態無可挑剔,從不爭風後宮堪稱一代賢後,可是,為何,為何我總是在她盈如秋水的眸中看到無可言說的惆悵和苦澀呢。說是不愛,可是早已把那無心之人刻入骨血,無可忘卻。思及此,我的心中也微微動容,轉眸間瞥到一件長圓的物事半隱在金線纏墨玉鏤空的枕席下,我好奇地輕輕展開,原是一卷卷軸。隨著畫卷的展開,一個笑意嫣然的絕美女子出現在我眼前。畫工細致,可見作畫人對她的了解與愛戀,畫中女子正依在樹下嬉笑,身著藕荷色對襟羅裙,外罩天青色暗紋短襦,繡鞋小巧,步搖玲瓏,領處鑲著雪狐毛,顯得俏美多姿,傾國傾城,一笑天地皆醉。我突地煞白了臉,像見了鬼似的把畫軸扔在一邊。這畫中人,分明就是我自己——可是看題跋與紙質的老舊昏黃,作畫的時間應該是十數年前了,至少是我的生辰以前。我複又重新細細一看,筆鋒清秀俊逸,隱隱的熟悉,上題:傾城於文護九年。是那個傳說中美動天下的皇姑麼?真是奇了,我與她竟如此相像,莫非……我急急地翻找著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