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鳳眸輕轉，一抹笑意消失在墨玉般的瞳仁深處。這廝一路上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悶悶的也不說話，搞得我鬱悶了半天，原來是他不滿我來這煙花之地，正跟我這而抗議呢。不過也是，又有哪一個尊貴無比的皇家公主，會來這種地方呢。“好淑華——”我思慮了一會兒，心生一計，上前輕輕擰住了淑華的衣襟，將半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不要誤會，我與淑華從小一道長大，他於我，我之於他，無疑都是最為親密的知己、兄妹，我們之間，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清規戒律。謂之於律，無愧於心而已矣。
    看著那遠處的老鴇眼中愈加的喜色，我勾起誌得意滿的笑意——一個生的華貴，挺拔入修竹，一個看不清麵容，隻留的一雙鳳眼靈動黠慧，麵白如雪，難道不是她的貴客麼？隻不過，哼，安淑華，讓你無視我。我衝著老鴇微挑眉梢，她的眼神更迷離了，扭動著身姿向我們行來，所到之處路人盡皆掩鼻，香粉之味四處蔓延，可這並沒有絲毫阻擋來來往往進出尋歡的人，燈紅酒綠，氣氛繁雜而頹靡。我一甩頭，三千青絲隨風飄動，絕美了凡塵。
    “哎呦呦，這兩位俊俏的公子呦，您的來到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哦——”她拖長了聲調，用甜得膩人的嗓音喚著。我輕輕蹙眉，複又展開玩世不恭的笑顏，“媽媽，在下與兄長來這聽雨閣，無外乎尋些樂子，希望媽媽萬不可令在下失望才好。”我撩起眼角，秀麗而嫵媚，驚得那半老徐娘又是一愣，隨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暗暗冷笑，理所當然，隻是兄長而已，這世間哪來那麼多旖旎之事？“媽媽？”我故意疑惑地拉長聲音，直到那老鴇走上前來，粉白的手搭在我玄色的外襟上，渲染出一片靡麗的色彩。“這個公子絕對放心，老身這兒的倌兒，那是一個比一個的銷魂！”身旁的一直一言不發的淑華額上爆出淡淡的青筋，我知道，他以忍耐到了極限，遂一甩寬大的衣袂，扔下一句話，“在下亦如此希望。”晚香玉的淡淡異香，隨著一方麵紗徐徐飄來，如同那人捉摸不透的心。
    我大步地走進明亮的內室，低吟淺唱的沙啞嗓音，伴著男子特有的磁性，如同牆壁上一閃一閃的燭火。我皇皇然地坐在大廳，享受著眾人投來的，探尋甚至是驚豔的目光。以我之容顏，並非沒有人前來冒犯，隻是被我與淑華與生俱來的凜凜貴氣所震懾，紛紛退回座中不敢在動手動腳。這裏的人大都很安靜，沒有想象中的汙言穢語，浪蕩不堪，偶爾才會聽到老鴇拍賣清倌初夜的聲音。我將探尋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淑華。
    但願這次，我能見到，我想要見的人，然後乖乖地收起浮華心思，平平淡淡地過完我富貴卻乏味的一生。正如此做想，麵上不禁染上淡淡的憂傷，在這熱鬧紛繁的地方，心思重重的我，顯得這樣格格不入。我抬起眸端詳這淑華如玉的麵龐，其實，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
    我緩緩飲了一口杯中的茶，再抬起頭，卻發現四周皆是寂靜全無聲響，隨著眾人的目光，慢慢投到台上。隻有一把琴，琴上雕著花，是我很熟悉的夜來香，也就是晚香玉，琴音未起，就仿佛已有餘韻，重重的幕簾後傳來輕輕的聲音，如同流水般的魅音，擁有無與倫比的蠱惑人心的魔力，仿佛從千年前就已經開始流轉，不眠不休。“嗬嗬，歡迎大家來卿寒這兒，為了答謝，卿寒先以琴曲為謝罷。”我定定地凝視著簾後，仿佛想要透過那重重的紗簾，看清那聲音的主人。卿寒，柳卿寒，是你麼？
    “據說那柳卿寒可是長相絕美的男子，坊間都紛紛議論，說是美麗地近似妖精呢。”一些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些人還回過頭來專門看了看我，嘴裏還發出“嘖嘖”的聲響。“若論美麗，邊上坐的那兩位公子才是真真的貌美罷。看那位玄衣公子，老夫我畢生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人呢。”我勾唇，開始輕笑。要不是素娥那小丫頭把這第一名倌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我還沒有這個心跑著一趟呢。嗬嗬，這就開始比較了麼。不錯不錯，我倒是要看看，這個第一美人，是真有其容，還是徒有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