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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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五年,夏季,河北衡水市棗強縣。
華北平原往東走,就到了衡水市,衡水市再往東,就到了棗強縣。在古代,這裏的土地貧瘠,非常窮困,以至於是發配囚徒的好地方。隨著後工業時代的來臨,這裏的經濟也跟著複蘇了,縣城中,很多人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並不比大城市差多少。
夏季,尤其是三伏天,這裏非常濕熱,直到下午七八點鍾,天氣才有一點點轉涼,路上的行人開始多起來,其中不乏一些青年男女,出來壓壓馬路,談談戀愛。沿著往縣中心去的路上,一對男女低頭行進,女生上身穿一件橘紅色襯衫,下身穿著牛仔裙子,推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低頭前行,一言不發;而男生則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身穿著一件褶皺的灰色西褲,也是低頭前行,一言不發。
突然間,女生開口小聲道:“董濤,我們分手吧。”
“嗯。”董濤沉悶的發出了這個聲響,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女生臉上略微有些不滿:“你永遠就是一句嗯嗎?我是正式跟你談的,畢竟我們好過幾年。”
“是三年零二十三天!”董濤隨口接到。
女生沉默了一陣,道:“這沒有意義!你不要老像個孩子了,大學畢業已經兩年了,可是你連個正式工作也沒有,這樣,我家裏人是不會同意的,我也不會,我希望你以後能腳踏實地點!”
董濤停止了腳步,沿著馬路沿一塊鋪路石坐了下來,眼睛裏充滿了淚水,一言不發。
女生看到他如此,最後撇下一句:“那我走了,你保重吧。”然後腳踏自行車,揚長而去。
董濤沒有再去看女生,而是將頭埋的更深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他看了看過往的人群和車輛,心裏更加黯淡。向後望去,看到身後的一家煙酒店,便起身進去買了幾聽啤酒,又返回馬路沿,坐在上麵喝了起來。
他回想起大學那些美好的日子,也回想起自己曾經的理想和信念,而如今,卻都被無情的擊碎了!他又大口喝了幾口,一聽就這麼喝完了,當他去拿第二聽的時候,卻被身旁另一個人搶先拿了,不禁轉頭一看,一個三十多歲,身著一身中山裝的男人赫然坐在自己旁邊,因為自己心裏思緒煩亂,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坐在自己身邊的。看著這個人其貌不揚的裝扮,心裏估計是個民工,因此也沒介意,便任由他拿了這聽,自己取了另一聽開開接著喝,也沒有理會這男人。
兩個男人就這樣默默的你一口,我一口,將董濤買的啤酒全部喝完。董濤看著一地的空易拉罐,咧嘴一笑:“喝完了,各回各家吧。”
隻見中山裝男人並不起身,而是說道:“董濤,陽曆1981年7月13日12時生,屬水。”
董濤聽完,滿臉的驚詫,搖晃了一下自己有點眩暈的腦袋,半響才說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和出生年月日,什麼水?你是算命的嗎?”
中山裝男人大笑道:“算命,好,就算是算命的吧。剛才喝了你的酒,你也不介意,就讓我給你算上一卦如何?”
董濤雖然疑惑的看著這個人,心中並不相信什麼算命,但是閑來無事,還是又坐回到馬路沿上,道:“好啊,看看你能算出什麼?”
中山裝男人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今年流年不利,剛失戀了吧。”
“什麼失戀?沒有的事!”董濤故意刁難道。
“別裝了,我剛才都看見了,那女人天命屬土,與你根本不搭配,你們走不到一起的!”中山裝男人淡淡的說道。
“原來你偷看我!怪不得知道我名字,你們算命的都是騙人的吧?!”董濤自信的問道。
“騙人?!據我所知,你三歲喪母,七歲喪父,在姨媽家寄養長大,好不容易考了一個大學,畢業後工作是找了幾個,但都與你命運相克,始終做不長久,現在你租住在棗強縣郊的一處民房之中,恐怕下個月的房錢你也沒有了吧。”中山裝男人不屑的一口氣說完。
董濤徹底懵了,喃喃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這麼多事,你是公安局的?還是房東的親戚?”
中山裝男人看著董濤驚訝的表情,不禁大笑起來:“哈哈,這樣吧,我就給你猜個未來,如果靈驗,你明天再在此處來找我,我一定還在!”
董濤有些不解:“猜個什麼未來?”
中山裝男人說道:“你明天會被電擊!”說完,不等董濤回話,揚長而去。
董濤聽完,一臉糊塗,加之酒水上頭,腦袋眩暈,也沒多理會,匆忙起身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屋,一頭便紮到床上,昏睡過去。
隨著一串響亮的敲門聲,董濤在夢中被驚醒,看了看窗外的太陽,已經是高高在上,又看了看床前的鬧鍾,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急忙起身打開房門,卻是房東趙大娘。趙大娘看到董濤出來,忙問:“哦!還沒睡醒,你那位不在房裏吧?”
董濤腦子依然有些沉,忙答道:“不在!大娘什麼事?要是房租,我現在沒有,下個月肯定給你!”
趙大娘一撅嘴:“我啥時候管你催過房錢了?今天叫你是有件事求你幫個忙,廁所的燈壞了,我家那口子又不在,你去給換一下吧!”
董濤一聽不要房租,馬上應道:“小事!等我洗把臉就來!”
董濤走到自來水管旁,剛要開水龍頭,突然想到昨天中山裝男人所說的被電擊,不禁一顫。心想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又不自覺的想躲開,但是已經答應了大娘,不好推脫,於是匆匆抹了一把臉,就隨房東來到廁所查看。
郊區的農民房很簡陋,廁所就更簡單,整個一間不到三平方米,隻有一根燈繩和一盞不亮的四十瓦電燈泡。趙大娘取來新燈泡,交給董濤,董濤一邊接一邊問道:“大白天的,怎麼這麼著急安燈泡?”
趙大娘鬱悶道:“其實壞了好幾天了,這幾天我那當家的又不在,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今天趕上你在,就趕緊修了了事,省得半夜上廁所沒個亮的。對了,你這幾天上哪了,你的小女友也沒見人影,是不是去看丈母娘了,讓丈母娘留下了?”
董濤聽此一問,真是人間五味,樣樣齊全,心想著這房東哪都好,就是太八卦,便一邊用手摘下舊燈泡,一邊道:“沒有的事,我去她家幹嘛,我是去忙工作的事了!”
趙大娘樂道:“好好好,我不問就是,現在的年輕人要努力上進啊,早點安頓了工作,娶了她,好好過日子了!”
董濤安好電燈,並沒有被電擊,心中自是舒了一口氣,便忙打發趙大娘道:“安好了!沒別的事我回屋了,下午還有個麵試,我得去準備準備。”
匆匆告別了房東,他回到屋中,腦子裏再次閃現昨天那個中山裝男人的話,心想這個人蠻神秘的,還說自己屬水,活了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算過命,更不知道自己是水屬性,想到這裏,他打開了還是大學時代買的放置在床旁書桌前的電腦,想自己查查。可是過了啟動時間,電腦依然安靜。四下查看了一下,原來是插銷沒有插好,於是他俯下身子,將插銷用力的按進插座中,隻聽嘣的一聲,電腦顯示屏冒出一股黑煙,爆炸聲讓董濤眼前瞬間黑了一下。
“媽的!報廢就報廢,老子三年的愛情都報廢了,還在乎你,你說你,死就死,還嚇唬我一下,我給你來個徹底斷電,看你還怎麼響?!”董濤一邊生氣的罵電腦,一邊又一次俯下身子去拔插銷。這一拔可不要緊,插銷沒拔下來,電線破了,一道標準220V電壓的電波瞬間由董濤的手遊走全身,隻聽董濤啊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過了幾分鍾,董濤才從電擊的痛苦中緩過來,自己慢慢爬起來,又想去踢電線,可是害怕再被電,隻小小伸了一腳,口中想罵,舌頭卻發麻的說不出話,便坐到了床頭,又緩了幾分鍾。心中思索著這幾天真是倒黴,先是工作泡了湯,然後女友吹了,遇到個神秘人物,還說自己會被電擊,還真就讓電給擊到了,消極的心思加之肚中饑餓,便一起爆發,怒火衝天的他一腳就踹向電腦,可是腿伸到了半空,又退了回來,心裏仔細一琢磨,那個神秘中山裝男人還真靈驗,他說還在喝酒的地方等我,何不先去問問,就算問不出來個什麼,也能拿他撒撒氣,比在家跟電腦生氣強!於是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梳理了一下被電擊搞的爆炸式的頭發,奪門而出。
三伏天的棗強縣城依然是那麼悶熱,以至於董濤趕到喝酒地點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前胸後背都濕透了,可是令他更悶的卻不是天氣,而是那個中山裝男人並沒有在。也許他會晚上來,董濤心裏自我安慰道:“如今他不在,我還是找個小攤先吃點東西再說。”於是他四下張望,突然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耐克T恤裝,腳穿耐克休閑鞋的人正在距離他不遠的冷飲攤太陽傘下一手喝著可樂,一手招呼他。
起初他並不認為此人在招自己,聽他喊出董濤的名字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咦?你是那個中山裝?怎麼換了身衣服?我都不敢認了!”董濤疑惑道。
此人也是一樂:“看著不像民工了吧,還沒吃飯?我給你叫了冰激淩,昨天你請我喝酒,今天我請你吃冰激淩,來,坐著吃!”
董濤的確餓了,就沒客氣,坐在小馬紮上拿起冰激淩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你說中了,我被電擊了,不知道將來還有什麼倒黴事?!”
那人又是一樂:“先不忙說這個,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江,單名一個顥字,是西安人士。”
“我對你是誰沒興趣,我現在火大,就想知道以後還有什麼倒黴事?!”董濤一邊吃一邊火氣的問道。
江顥笑道:“你的命很倒黴啊,如果不按我的做,你的命就會很淒慘,如果按我的做,你的命就會很不一樣!”
董濤內心並不信任這個人,隻是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說,便問道:“哦?按你的做怎麼做?”
江顥一聳肩,說道:“你命中屬水,這本無大礙,但是你生辰不好,以至於命犯天宿,跟著你的人都會離你而去,你想想是不是?”
“是啊!昨天剛走了一位,但是你不是來了嗎?我就想知道怎麼破解?”董濤不耐煩的問道。
江顥喝了一口可樂,一撅嘴:“要想破解也不難,你和我去一趟西安,我自會安排一切!”
“什麼?!!!”董濤疑惑的看著身邊這個神秘的人,開口問道:“你不會是人販子吧!我可是大學生,沒那麼好騙!”
江顥對董濤這樣的指責並不在意,舒緩了一下情緒,他接著說道:“你看我像缺錢的人嗎?像是幹那種壞事的人嗎?隻要你跟我走,我就能取信你的任何條件!”
董濤一聽,心裏樂了,雖然他搞不清楚這個人是幹什麼,有什麼目的,但是有一點是清晰的,這個人需要自己,於是說道:“如果你能讓我租住的房間裏堆滿了人民幣,我就和你去!”
“一言為定!”江顥喝光最後一點可樂:“你現在就可以回家去看了,看完之後,你就再來這裏,和我去西安!”
董濤聽完,先是一怔,然後笑了起來:“好,好,我這就回去看看!”說完他也吃完最後一點冰激淩,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賣冷飲的大娘聽到了這一切,疑惑的看著這兩個人,江顥笑嘻嘻的結了帳,便也消失在街道中。
董濤回到民房,便迫不及待的來到自己的房間,推開房門一看,眼前的一切差點沒讓他暈過去。門對麵的一堵牆邊擺滿了百元鈔票,從地麵一直延伸到房頂,整整一堵牆!他忽然一想,怕房東看到起疑心,便馬上關了大門,駐足觀望。
可能有一個億,說不定十個億,這神仙,還真是個神仙,他不會是個變戲法的吧,弄點障眼法,對,去看看這些錢的真假!心裏一邊琢磨著,一邊履蹣跚的走向鈔票,平時用兩秒走到,而這次用了一分鍾,先用手小心的碰了一下,又馬上縮回來,發現沒事之後,他立刻取出一打,又抽出一張,辨明是真幣之後,他呼了一口氣,將這打塞到自己褲兜裏,然後小心的關上房門,迅速的跑向馬路去尋找江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