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白色幹淨的單人病房裏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雨打在窗戶上有噼啪的聲音，許捷很安靜的躺在床上，隻露出一張小臉，蘇晉陽走近床邊抬手把點滴的速度調緩了些，再伸手探了探許捷的額頭，雖然還是燙，但比之前已經好了些，臉色由之前不正常的潮紅也變得好看了許多，蘇晉陽心裏欣慰，卻仍不敢掉以輕心，忽然才驚覺自己剛剛做了如此親昵的動作，而且如此自然，蘇晉陽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許捷，自嘲的搖了搖頭。
    手機響起，蘇晉陽看了看來電顯示，微揚嘴角，走出門，“什麼事？”
    “晉陽，你在哪個病房，我怎麼找不到？”
    “511。”
    “咦？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過來？”
    “你話真多。”
    “唔，真沒默契，那行，你等著，我馬上到。”
    程輝在兩分鍾後站在511門口，蘇晉陽開了門，程輝伸頭往裏看了看，向蘇晉陽努了努嘴，“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那個醫生你聯係到了麼？”
    “聯係是聯係到了，大冬天的，可是看了我的麵子才從被窩裏爬出來，過來還有一段時間吧。不過我說晉陽，她還沒得病呢，你就張羅著給她找醫生了，明擺著咒人家麼。”
    “我……”第一次蘇晉陽啞口，難道還對程輝說是防患於未然？蘇晉陽何時這麼沒自信了。
    “她怎麼一個人？你沒打電話叫她的父母過來？”
    “她身上沒手機，我也聯係不到她的大表姐，所以……”蘇晉陽聳肩。
    不料程輝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笨啊，晉陽，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你的智商也不過如此。”
    蘇晉陽不明所以。
    “她身上不是沒手機麼？手機呢？在包裏？在家裏？那你打她手機不就得了？”
    蘇晉陽再次無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麼？
    程輝湊近蘇晉陽，“晉陽，你老實告訴我，你對她是不是有些意思？”
    “程輝，你該回去了。”蘇晉陽竟然有些局促，關門逐客。
    程輝可沒那麼容易打發，雙手抵住門，“晉陽，哥們隻是關心你，真沒別的意思。”
    蘇晉陽不發話。
    “嗯……？”
    看著程輝真摯信任的眼神，蘇晉陽鬆了手，對著他道：“我大概是動心了吧。”
    他說，我大概是動心了，我動心了，蘇晉陽說，我大概是動心了，我動心了。
    “你喜歡她什麼？”程輝問的很現實。
    “我……”蘇晉陽又被問住了，今天太多的第一次被突破了。
    程輝驚呼：“你不會認為她和她某些地方相像，所以……”
    “不是！”蘇晉陽很幹脆的否定，“對她，我隻是有一種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感覺，但絕不會是因為趙捷年。”
    “那就好，不過……”程輝似有顧慮，“許捷……好像有男朋友了吧？”
    沒想到蘇晉陽的語氣是很一般的疑反問：“你看她的樣子像是有麼？”
    程輝噎住：晉陽，你什麼時候學會看相了？難道上次自己看到的不是？拍拍蘇晉陽的肩膀，什麼話也不說了，眼神是鼓勵祝福的，蘇晉陽會意點頭。
    電話接通後，那邊許捷的媽媽已是焦急萬分，對著電話泣不成聲連聲感謝，隻斷斷續續說了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然後接神秘失蹤了，大家都找了半天，生怕遇到什麼不測，得知許捷在醫院時，問清了醫院名字和病房號就要過來，蘇晉陽讓他們不要擔心，許捷隻是受了點寒，掛了水已經好了很多，並讓他們晚上注意安全，許媽媽又是欣慰又是感動，一個勁的道謝。
    蘇晉陽掛了電話，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一臉悠閑的程輝，“你什麼時候走？”
    程輝不答反問，“你呢？”程輝合上雜誌，歪過腦袋想了想，“待會她爸爸媽媽過來了，你怎麼說？”
    “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蘇晉陽又恢複了從容淡定，回頭看了看許捷，對著程輝道，“你現在不走吧？待會她點滴完了，你叫一下護士，我出去買點粥，她有可能會醒過來。”
    “哎，你這是有了老婆忘了朋友啊，我要傷心地。”
    蘇晉陽一個眼神飛過去，還未開口，“別，別，我什麼都沒說，”程輝本能向後仰著身體作求饒狀，話題一轉，“不過，現在能買到粥麼？你不看看是什麼時間了。”
    “沒事，城外有一家，你看好了點，我去去就來。”說著穿上了剛剛給許捷披上的那件外套，“哦，對了，待會那個醫生過來，你安排一下，或者在附近找個賓館，你知道怎麼做的。”
    “知道了，放心吧，不過，你得快點，她爸媽過來我可不會應付。”
    “嗯，你好好看著。”說著關了門走了出去。
    剩下程輝坐在沙發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盯著病床上的許捷，就是這麼個女孩，讓蘇晉陽萬年不變的臉有了變化，讓他多年漂浮的感情有了歸屬，那麼，趙捷年這個女人應該是要從他的生命裏消失了吧，她的緣，他的孽，她的債，他的劫，這回該是塵埃落定了吧，可是，卻不知眼前這位許捷的想法會是怎樣，要是晉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怎麼辦？不過轉念一想，以晉陽做生意的本事和口才，追個自己喜歡的女人肯定是不在話下吧。
    這樣想著，程輝再踱回到沙發上，拿起剛剛那本雜誌繼續看了起來，才一會，有敲門護士進來了，看到他一愣，似乎有些懷疑，然後還是點頭禮貌微笑，程輝見護士這樣，心裏琢磨：難道我跟你認識？卻不知護士之前明明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現在又變成了這個人，因為他們兩個的長相都是不錯的，稱不上麵冠如玉也是英俊瀟灑的，想讓人忘記都難。
    護士端著醫療盤走到許捷的床邊，“水已經掛完了，我要給她拔針。”
    程輝站起身走過去，“恩。”
    護士熟練地給許捷拔了針，用沾了酒精的棉球擦去手背上冒出的小血珠，讓程輝按住，自己撤了點滴支架，隨後用溫度計給許捷量了體溫，對著程輝道，“體溫還有點偏高，可能藥性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這個溫度計留在這裏，你要隨時給她測量溫度，並要記錄下來，剛才已經說過，她轉成肺炎的幾率比較高，你們時刻得關注。”
    程輝仍是彎著腰，“好的，謝謝。”
    護士甜甜的笑著說：“不用謝，還有，”指指程輝的手，“你該把酒精棉拿掉了，她的手要發青了。”
    “呃……”程輝拿掉酒精棉，果然許捷的手背上沒有紗布包裹住的地方已青了一塊，程輝暗自懊惱，要是蘇晉陽知道，可是要心疼了。
    護士捂著嘴笑，“沒有多大關係，你是第一次照顧你女朋友吧，以後就要當心。”然後收拾了走出門去。
    程輝無語，什麼跟什麼嘛，連個澄清的機會也不給，不過要是許捷是自己女朋友，蘇晉陽知道了還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呢，程輝還是惡作劇的有點期待蘇晉陽萬年不變的臉還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今天實在有太多意外了。接著，又走回沙發，拿起還是那本雜誌看了起來，這一次，看了一個小版，敲門聲又響了起來，程輝立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後，再深吸幾口氣，走到門邊開了門，“你們好。”心裏卻在祈禱：晉陽啊，你快回來吧，這架勢我應付不過來。
    門外有許爸爸許媽媽，張譯韶韶和寶寶，外加一個吳致遠，浩浩蕩蕩衝進門來。